“好像下午进了林子就再没出来。”
李莲花皱眉,放下手中的筷子,说:“你们先吃,我去找找他,别是在林子里迷了路。”
“这臭一天就知道跑出去乱疯,到晚上了也不着家,净让人操心。”
沈确骂骂咧咧的,背上剑要跟李莲花一起去找方多病。
“你又偷着骂本少爷!”
犄角旮旯处传来方多病的声音。
几人寻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方多病正提着两把木椅,满脸幽怨的看着几人。
方多病将两把椅子扔到桌旁,又扭扭捏捏的从袖里掏出一小束野花,递给玉琼琚,说:
“对不起,那盆花是本少……我踢碎的,不过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说这话不是想推卸责任,也不是想糊弄了事,就是想让你别那么生气,我是真的把你当做特别好的朋友。”
“那花我看你照料的仔细,应该是真的很喜欢,待我日后尽力寻一株赔你,不过现在我没有那种花,只能先将这束野花送给你,然后我也不知道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就都采了一些。”
方多病越说声音越小,头也渐渐垂了下去,到最后玉琼琚只能看到这人的头顶,听他小声嘟囔着:“可以原谅我吗?”
秋夜的微风清凉,吹来淡淡的清香,是那束说不出来名字的小野花散发出来的。
玉琼琚愣了一会,随即笑道:“小孩子都这么有诚意了,我当然会选择原谅喽~”
“不过这花不能乱送,哪怕是野花也有许多意义,看你年岁小就不与你计较这些。”
方多病咬了咬唇,明白这人的意思。
但这些花是他用了一下午时间挑出最鲜艳最好看的,这人连一枝也不收。
“好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了,就收你一枝花,仅此一次。”
方多病惊喜抬头,看着那人白玉的手从那束野花中折了一枝黄白相间的花。
这枝花玉琼琚认识,叫做一年蓬。
它的花语在今天有些特殊的好。
“快去洗手,就等你吃饭了。”
玉琼琚拍了拍方多病,顺手将那枝花别在耳后。
这花没根活不久,他也懒得伺候,只能看几天新鲜。
其实有些事情也挺有意思。
明明是一个还与你没接触几天的人偏知道你在意的东西。
又是第一个与你道歉,尝试做出补偿的。
花在碎掉的一刻就真的不重要了。
它已经是死物了。
但不被惦记是真的。
“有东坡肉呀!”
方多病盛了一碗饭,扯了个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的东坡肉咽了咽口水。
他这一天都没吃上口正经的东西,下午又满山跑找花,还做了两把椅子,肚子早就饿的抗议了。
“嗯,喜欢吃就多吃点,到时候长的高高的壮壮的。”
玉琼琚点头,看着方多病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得笑了笑。
有个小孩也挺不错。
偶尔还是挺可爱的。
心也诚的很。
想来他都这个岁数了,二姐他们也该有自己的孩子了。
不知道是调皮还是懂事?
也不知是愚笨还是聪明?
算了,只要身体健康每天开心就好啦~
希望那边所有他牵挂的人都平平安安的。
李莲花与玉琼琚的位置挨着,自是能看到这人眼中的笑意,心中有些发酸,但在这件事上,自己似乎没有资格去不高兴。
一直处于被偏爱的那个,他好像已经很久没站在玉琼琚的角度思考了。
想着这人爱吃鸡腿肉,便要夹一筷,还不等他行动,耳边传来玉琼琚的声音。
“我吃完了,你们记得洗碗,放到明天就不好刷了。”
放下碗筷,玉琼琚又对李莲花说:“今天不等你了,身子有些乏,想早些休息,糕点给你放屉子里了,等凉一些再吃,不要多吃,晚上不消食。”
“要是实在贪嘴的话可以叫我起来,我给你配消食药,免得你夜间难受。”
沈确扒着饭,见玉琼琚要走便喊他:“唉!小败家子!你就吃半碗!”
玉琼琚不理他,将椅子递给笛飞声,唤着狐狸精回楼。
“吃吧,小馋狗,胖胖的小馋狗。”
解决完狐狸精的晚饭问题,玉琼琚便换下衣服,为自己搭了脉,皱了皱眉,随即释然。
“算了,随缘吧。”
吃了治热症的药,简单洗了漱,玉琼琚懒懒的爬上床,蛄蛹进温暖的被窝睡起觉。
楼外,沈确咬着筷子,坐到李莲花木椅的扶手上,认真思索着,又怼了怼一边的方多病,说:“本以为你也是个狗脑子,谁想到你还有点为数不多的心眼子。”
方多病拍开沈确的手,嫌弃道:“我发现你们这群人真的做作,本就是我们的错,想了一下午如何道歉,一点实事也不去做,我做了,还要说我有心眼。难道就应该像你们这样等他把这件事揭过去才好?”
少年人总是口无遮拦了些,不知道什么叫委婉,也可能知道了也会如此去说。
沈确滞了一会,放下碗筷,用力揉了揉方多病的头发,郑重道:“谢谢你点醒了我,我以后打百川院的时候,尽量不打你。”
方多病被抓的不耐烦,本想骂几句,但想着骂上又没完没了的,也便放弃了。
笛飞声见几人都不知道在想什么,给自己夹了个鸡腿,专注吃了起来。
他已经想好如何将这件事两清了。
“善道长,阿玉今天的发是你给他束的吗?”
李莲花见楼里的人将帷幔放下,才移开视线。
善渊摇头:“他倔的很,不让我去叫你,非要自己起来梳洗换衣服。”
“嗯,束的挺好。”
他给玉琼琚束了八年的头发,这人总是吵着学不会,他也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为他束发。
现在想来,以这人一闻千悟的能力又怎么能连个简单的束发都学不会。
无非是想着用这个借口撒娇罢了。
“李施主,小道愚钝,对一句话有些许不解,说是‘好风景多的是,夕阳平常事,然而每天眼见的,永远不相似’,可否给些见解?”
善渊敲了敲桌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莲花。
思考片刻,李莲花便知善渊所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