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说完之后,就回去房间里,收拾床,套被子了。
刘芸站在厨房门口,看着不停在笑的陆鸣,很不乐意,嫌弃得看着他,
“你很讨厌,比我两个弟弟还讨厌!
都没有人理我了,你还非要来插一脚,弄得我娘又说我了。”
陆鸣走过去,夹着烟的手撑在门上,眼神温柔了起来,在她的脸上扫视了好久。
“想我吗?”
刘芸肯定得摇摇头,“想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去娶侉子吗?我怎么可能会想你,她会不高兴的。”
陆鸣瞬间就凝固住了,这个答案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他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明白。
悄悄凑近了一些,小声得问道,“什么叫挎子不高兴?”
刘芸提醒道,“不就是你要娶的那个女人吗?
你不会又改变主意了吧,是不是觉得侉子不够好,又想换一个。”
陆鸣没有办法了,再靠近一些,他真想把刘芸抱在怀里好好得揉一顿。
只好笑着,往后退一退,连连摆手道。
“你讲的我一个字也听不懂,你怎么会觉得挎子是人呢?”
刘芸抬起头,脚一跺,很认真的回答,
“娘和我说的,侉子,娶侉子的男人就想生儿子。
你说这里太南了,你想去取侉子,不就是想生儿子吗?
我把这件事情问出来之后,我娘还夸我呢。”
刘芸的声音不知不觉大了起来,本来傍晚就很安静,小院里人又少。
娘缝被子的时候,还把窗户打开了,听到刘芸这几句话,无语了。
抄起旁边的扫把就冲了出去。
“我今天被子不缝了,也要把你教训一顿。
我说南蛮北侉,你就是那么理解的是吗?”
陆鸣赶紧上前,挡着刘芸护着了她。
她还在背后十分虚心得请教了起来,“那不然呢?”
“不然……不然……我就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了。”
娘又不舍得真的当着别人的面打她,气得将扫把往旁边一扔,拎过一个小板凳坐下后问道,
“你自己讲,那四个字你到底是怎么理解的?”
刘芸想了一下,很肯定得回答,“就是她们在北边,我们在南边啊。”
娘一拍大腿,“哦,你以为我们在南边是不是?
那你问问这位大哥,我们是在南边还是在北边,我们是不是也是侉子?”
刘芸整个人,瞬间就呆住了,好像从来没有想过,有这个可能。
陆鸣简直要笑喷了,坐下后,趴在椅子背上,笑得再也没有办法抬头了。
可刘芸还在强撑,不理解得摇了摇头。
“可讲的啊,侉子不太好,虽然你没有明说,可我能感觉到。所以我想你一定是,觉得我们比她们。”
“我……真的是……”
刘芸娘把鞋脱下,扔了过去,
“不可以自己讲自己不好,是不是?
我就不能自己瞧不起自己,非得给男人生儿子吗?
就是我说自己是侉子,这件事情,你不满意是不是。”
陆鸣笑得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看着刘芸道,
“我真的快要被你笑死了,你怎么这么有趣?
你不知道自己说话的口音,人家讲这是老侉吗?”
刘芸的表情更加呆滞了,很肯定得对陆鸣道,“我说的是普通话。”
陆鸣笑着摆摆手,对刘芸娘道,“我知道了,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高兴。”
刘芸娘脚一跺,双手用力得在大腿上一拍,
“你看看这位大哥,才来两趟他就明白了。
就是你笨,你自己不晓得,还整天在那里胡思乱想。
那个大喇叭你没有听过,是不是?
大喇叭里喊的声音,和我们不一样,你听不出来是不是?
还是你不晓得,你自己讲的是方言。”
“讲的是方言?”
刘芸又呆住了,“怎么可能。我晓得方言是什么啊,可是……”
她的手举在半空中,可是不下去了。
陆鸣看着刘芸娘,“你每天都要被她笑死了吧?”
娘哀叹道,“我整夜整夜得睡不好觉,就是弄不明白,我怎么弄出一个这么笨的闺女出来。
我每次讲她笨啊,她都不相信,还总喜欢在那里瞎猜。
遇到一个问题,她都要来问我。
我说你村子里的事情,都好没搞明白,就想外面的事情了。
外面的事情,你在村子里看一眼,你不就明白了吗?
这里人几个人读过书,你自己从小到大,有几个人是和你一路念完的,你没有数过是不是?
那要是人人都能讲普通话,那不就人人都是广播员了吗?
你村子里还有好多大妈们,没有读过书啊,拼音都没有学过,那是怎么会讲和你一样的话的。
还不是因为你讲的是方言?”
刘芸虽然听懂了,可还是不敢相信,皱着眉望着娘,努力为自己辩解,
“可我读过书啊。”
“你读过书,有什么用?”
娘问她,“你自己村子里的老师,他自己都不会讲,他怎么能把你教会?”
刘芸整个人震惊了,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读过书了之后,讲得还不是普通话,那拼音学了有什么用?
“我看你这个样子,我就晓得你不相信。
你要不要叫这位大哥讲两句给你听听,他肯定会讲,把老侉这件事情,给你讲明白了,好不好?”
刘芸像一个挨训后,很不服气的学生一样,像优等生发出了挑战,
“你会吗?”
“那我就好好和你讲一下啊。”
陆鸣先用当地的方言讲完了以后,清了清嗓子,用标准的普通话解释道,
“我说的那两个字,是挎子,第四声,不是侉子,侉子这个字,不知道是哪个调,又像第二声,又像第三声。
你有时候分不出来,为什么广播员说话,你很能听得懂,不像有些真的说方言的人,你好像一个字都不懂。
那是因为你们这个地方的字,用的就是白话文的语系,有些地方的字都不一样,知道吧?
所以你每一个字都认识,可是调不对,你只要把这个调说对了,你就会说普通话了。
这就是中原地区说普通话的优势,比很多少数民族人说普通话,要有优势很多。
而好多中原地区的人,讲的话是一样的,可是音调一变,意思就不同了。
就好比我说的挎子,用你们这里的方言,就和你说的挎子音是一样的。
可要是用普通话来说呢,就是挎子,这是一个简称,说全了是带挎斗的摩托车。”
陆鸣这段话又有方言,又有普通话,把刘芸给听傻了。
认真得说到这里时,他又笑了,“你知道了吧?挎子不是人,它不会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