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也十分干脆得告诉她,
“别以为自己将来就一定能够嫁到城里去,你跟那个什么宋建设的事情,我还没有考虑明白呢。
我没有叫你准备结婚的东西,你就在家里,给我老老实实的干活,不准你七想八想的,听明白了没有?”
刘芸委屈难堪得洗着碗,
“这事情,不是一直都是在听你的安排吗?”
“我知道你心里不服气,想自己去跟人家接触。
你也不想想,自己才见过几个人,那么老远地方上班的人,心里怎么想,你摸的清啊?
要是你想自己做主的话,也可以,将来遇到男人打你的事情,千万别回来找我。
一切,都由你自己看着办。”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刘芸的脸颊上滑落了下来。
娘,这是在吓唬她呢。
她自己,就是在同一个村子中,出嫁去了婆家的,哪里能明白刘芸自己心里的担忧。
那个陌生的世界,她真的很想提前多了解一些,多做些准备,知道去了那里之后,自己一个人该如何生活。
宋建设,虽然两年来,也见过十几次面,可真正说话的机会是很少的。
他也不喜欢议论厂里的事,总说保卫科里的人,就是要守口如瓶的。
这么久以来,好像就只有今天,通过陆鸣才知道一些。
那个叫大集体的地方,让刘芸的心中产生了向往,听那个男人说,都是跟她一样的家属去工作。
干的好多事情,她既没有见过,也想象不出来。
可越是这样,她就越想知道。
也许陆鸣说得对,她应该给宋建设写封信过去,问一问的。
刘芸用衣袖,抹了把眼泪,朝衣领下方,装有宋建设地址的口袋望了一眼。
那上面的字迹真好看,比她念书时,村里的老师在黑板上写得字,还要好看。
这样的人……
刘芸忍不住埋怨,娘真想得出来,居然会问,人家是不是喜欢她。
哪怕是开玩笑,也不应该这么说的。
陆鸣回到厂里的单身职工宿舍时,已经快到傍晚。
和去时不同,既不紧张也不急迫,反而能够从容得欣赏起沿路的风景来。
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已经快要开败上,和山上的映山红相互呼应,颜色十分得好看。
他穿过县城之后,就一直在走小路,每一次爬坡下坡,总能遇上一两片竹林。
和大学毕业,刚分配来这里时的心情早已不同。
对这片山区,他已有了足够的耐心,可以欣赏。
宿舍里,宋建设半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用一张报纸将脸盖住。
也不知道是睡觉之前,看迷糊了才这样,还是故意为之。
在听到房门被咚得一脚踢开时,他机警得爬了起来,把报纸扔到了一边,系起保卫科制服上衣的扣子来。
看到进门之人,是陆鸣后,宋建设又放松得躺下了。
“我还以为,你得到晚上食堂开饭的时候才会回来呢。”
陆鸣知道,他是故意装出这幅不想打听的样子,也懒得理他,把一大网兜的东西,扔到了他的床上。
“你未来丈母娘给的,打开看看吧。”
宋建设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没有起身,只是问,“恐怕你花了不少钱吧?”
陆鸣把工作服的上衣脱下,解开皮鞋的鞋带,换了双拖鞋。
“你丈母娘可真会来事,中午随便吃顿饭,她居然还把村主任给叫来了。”
感觉到他已收拾停当,宋建设才有爬起来,从两人并排放着的小床中间,桌子下拖过热水瓶,又把陆鸣的杯子拿过来。
把里面的茶倒掉半杯,又加了些开水,推了过去。
“那你中午没有喝酒?”
陆鸣呵呵笑了起来,在同宿舍人面前,露出了难得的天真的模样,跟孩子似的道,
“他们正好没提,反正我肯定是拒绝的。”
说完,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自己又加了一杯。
之后,晃了晃水瓶道,“你中午没去打开水啊?”
“不是说了吗?我以为你会待会再回来,准备去食堂的时候,再顺便打回来的。”
“那你别喝了,剩下的都给我。”
宋建设坐在小床上,看着对面的人,“恐怕你已经来不得汇报了吧?”
陆鸣又笑了,仰着脖子晃悠了半天,“我只是想问你哦,你想找那个姑娘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比较天真?”
宋建设有些不好意思,摸过桌上的烟点了一根,“你们这些文化人,说起话来,还真好听。你就直接问我,是不是觉得她傻不就行了吗?”
陆鸣伸出食指来,很明白的样子,“所以,你想欺负她?”
“我没有!”
宋建设连忙反驳,平常硬朗的表情中,还多了几分害羞。
“我就是觉得,她也是农村人嘛,而且她那里,比我们家的条件还好一些。将来跟我回去的时候,没那么多不适应。”
陆鸣摇摇头,“我不相信,你就是觉得,她很好拿捏,随便你怎么样都可以。”
宋建设梗着脖子,替自己辩解,“那找老婆,当然要找一个听自己话的。”
陆鸣又点出了一个事实,“而且,她还很年轻,对吧?”
宋建设连忙摆手,“那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这周围,又不是没有比她还小的。”
陆鸣接着逼问,“那你为什么想要找她,换一个不就行了吗?找她的原因,不就是图她没见过世面,会很好糊弄吗?”
“你能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宋建设一脚踢了过去,“他奶奶的,让你跑一趟,回来之后,竟然敢教训起老大哥来了。”
陆鸣混不吝的样子,拖过椅子坐下,“你也知道这一趟来回,很不容易是吗?”
“村主任来了,你多少也要花一些吧,多少,我给你。”
陆鸣摆摆手,“这些,无所谓,主要是这个精神压力实在是太大了,以后这样的事情,千万别找我。”
宋建设此时反而来劲了,回忆起昨天来,
“你可别忘了,是你自己觉得工作压力大,头疼,待在这里有些憋闷,我才建议你出去走走的。
之后,是怎么聊到可以去刘芸那里,我都已经想不起来了。
反正你本来就是要出去的,所以,你不应该来找我算帐。”
陆鸣明白得点点头,又咯咯笑个不停,“卸磨杀驴是吗?那没问题,我申请搬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