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厌从来不会喝醉、自制力极好,今天忽然喝的醉成这样,原因就在她说的这句话里……
这句与“死”相关的不吉利的话。
女人“唔”了一声,眼神迷离,声音也醉醺醺:“本来要死…小慕,金金…还有你……我改变了…命运……”
佟瑞晓瞳孔一缩,彻底愣住。
小慕和自己、还有那个叫做金金的人,原本都要死,是简厌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
他的身体坐回驾驶位。
简厌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救他们吗?
“不要…不要自杀……”
忽然,微弱的声音传来。
她的醉话零散而无逻辑,他却能够大概猜出意思。
“活着。”
“活着……”
“活着,佟…瑞晓……”
同一个词喃喃着重复了三次。
男人心头猛然一跳。
自杀?谁会自杀?小简叫的是我的名字……
她说的“活着”,是所有人中只剩下我活着,还是……让我活下去?
我……
怎么可能?
我没有理由自杀!
一旦将“自杀”“简厌”和“我”这三个词放在一起联想时,他的脸就白了,心脏就无法控制地颤抖。
全身却发冷,像是置身冰窖,呼吸艰难。
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这句话他不懂。
他感觉自己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就隔着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的看不清。
隐约见到是粉色,或者灰色……那是什么?
他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很重要的东西……
“怎么回事……到底为什么!”
佟瑞晓捂着心口剧烈地喘息,一阵又一阵的窒息感传来。
手撑在方向盘上,身体僵滞,努力地去将所有的事情联系起来,不一会儿就已经大汗淋漓。
额头上全是冷汗。
头脑中像是被一根针扎,刺痛隐隐,用力阻隔着他去联想想起一切。
仿佛……一旦他想起,就会立刻跌入万丈不复的深渊。
他按着太阳穴,痛苦压抑地发出呻吟。
只有停止一切念想,刺痛才会减轻,那股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情绪也随着渐渐消退。
许久。
男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靠在座椅上仰着头大口喘息:“呼——呼——”
简厌睡了一会。
迷蒙的眼睛再次睁开,看见自己在车里,而车子没动,莫名其妙地看着他:“怎么…不回家……”
佟瑞晓这才从脑海中那未知情绪的恐慌中抽出身来,勉强的点头:
“回,我们这就回家。”
平复着呼吸,不知是安抚她还是在安抚自己。
深夜。
躺在床上,佟瑞晓辗转反侧,怎么都无法入睡。
在车里那种骤然降下的痛苦让他感觉窒息又恐惧。
为什么会有那么真实的痛苦?
而且越联想越痛苦……
像是陷入了一片无光的沼泽,挣扎只会陷得更深更快。
直到最后——
他隐约可以感受到,最底下的无光之处是那莫名的痛苦感的根源。
隔着一层纸一样模糊的隔层。
看不到隔层对面的东西。
他的大脑、心脏,全都在狰狞咆哮着用刺痛的方式告诉他——不要碰。
就像是应激反应一样……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
第二天,佟瑞晓再次与心理医生谈话,对方对他的症状做出一个判断——
茫然和求知欲都是正常的,尤其是在涉及重要信息时。但头痛确实是病理性症状,可以先做全身检查。
全身检查的结果出来。
身体非常健康,脑部也没有任何问题。
医生也惊讶,毕竟让他再次回想那件事时,他还是会有痛苦神色。
但详细的检查证明确实没有问题。
于是经过筛查后,判断为应激创伤,有妄想和抑郁倾向。
佟瑞晓沉默站在书房里,从书柜隐秘处抽出一张叠成四方的已经有点泛黄的单子。
这是两年前简厌失踪时他咨询医生得出的结论。
和他手上新开的单子几乎一样。
时隔两年,三个医生,根据他由两件不同事导致的症状,诊断出了极为相似的病症。
妄想……
抑郁……
他很恍惚。
什么叫妄想?
指他的联想能力丰富,还是指他白日做梦。可他根本没有做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啊!
什么叫抑郁倾向?
就因为他凭借小简说的“活着”就猜到很多未知可怕的可能这件事?他只是猜猜而已。
尽管每次想这件事都会令他头疼,但他又没有相信自己的猜测。
怎么就算作抑郁呢?
他觉得匪夷所思。
可这几位医生都是国内顶尖,他们的诊断不会有假。
“佟瑞晓?”
他一下子回神。
立刻收起手里的单子,将它放到抽屉里。
看着走到书桌前的女人,眼神躲闪了一下,张口问:“怎么了?”
“知道你回书房了,但叫你好几遍你都没开门,就进来看看。”
简厌眼尖地捕捉到了他慌忙收起的纸张,本来没多在意。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窥探的私人空间,小事而已。
可她端详他的神色,发现不对。
他眼神透着心虚,脸色苍白,明显是接受了令他感到恐惧的信息。
这个人,有重要事的瞒着自己……
于是伸出手:“什么东西藏的这么神秘?我可以看看吗?”
男人没有动,只是摇摇头说:
“没什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她见他这幅样子,更坚定自己的想法。
往常但凡她问他要的,他没有拒绝过。今天却回绝的这么快。
事出其反必有妖。
心里隐隐不安。
于是开始猜测,并观察男人细微的神情变化:
“公司运营不好?今年净利润没达标?”
“不。”
“合同谈崩了,董事会施压?”
他想结束这个话题:“不是公司的事……我们出去走走吧?我今天看花园玫瑰花开得很好。”
简厌的身体却忽然顿住,她认真地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我在前两天在喝茶的时候已经跟你说过,那个不是玫瑰,是月季。”
“佟瑞晓,你怎么了……”
听着她的语气,他的心猛地一沉。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东西来:“我……”
他发现,自己竟然对她说过的话没有什么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