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简厌仍摇摇头,“太贵了,你这是家居房,我租进来除了卧室就没有私人领地,要跟你们生活在一起。只卧室的大小,一个月不值两千元。”
女人试图跟她谈条件,“两千块包饭。”
“不了,我喜欢一个人吃。”
“一千五,不能再高了。如果不成,那就算了。”
她在幼时十指不沾阳春水,是不懂的市井间做买卖需要抬价砍价的,直到被司衍琛迫害到逃亡,一块钱都得省着花,同时也练就了跟底层人民打交道的本领。
女人犹豫了很久才妥协,“好,房租一个月一千五。”
“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
简厌指着合同上的签名,“我叫上官梅,你可以叫我阿梅。”
就这样,简厌住进了这户人家。
她了解到,这个女人叫杨若柳,是户主。是个单亲妈妈,独自操持着花店维持生计,女儿叫白芳,10岁,正在念小学。丈夫去世许多年了,那个空房间就是从前丈夫的书房。
简厌入住后购置床上用品和日常用品,并没有急于找工作。她为了融入这里,定做了两套藏蓝色的民族服饰,平时日常穿。
只是剪短的狼尾发不论扎高马尾还是盘起来都有些困难,于是她只绑了藏青色抹额。
照镜子时总会恍惚一下,认不出自己。
因为逃离的事情尚未传到彩旗市,她的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过得快。
渐渐地,她跟杨若柳熟了。
她发现这个女人对钱财看得很紧且苛刻。一朵花败了要唉声叹气许久,一束花少买了一块钱也闷闷不乐许久,可以说是一个情绪价值很低的人。但一个人养大孩子不容易,总有辛苦难言,为了生活这些都正常。
只要不涉及她的利益,她尊重。
白芳工作日会去学校上学,杨若柳既要保持每一盆花的美观和鲜活,又要在有客人时进行推销和对鲜花的处理,一个人有时会手忙脚乱。
简厌开始并没有打算帮忙,毕竟她又不是什么田螺姑娘。
后来,她看着这个瘦削的女人为了维持生计实在辛苦,心中怀着广大劳动人民的敬重和同情,会随手一帮一些小忙。
譬如修修花枝、捡拾东西、看看店。反正店里有监控,帮忙也不用怕被讹上。
一眨眼,半个月匆匆过去。
她有时会想起小慕,想起自己曾对他保证永远不会丢下他。然后陷入自责,情绪低落许久。
食言是一件很坏的事情。
她对不起他。
明明最讨厌言而无信,可自己却做了同样的事。
她已经把少年拉出泥淖,不知道她的离开会不会让他再次陷入对人防备不信任的状态。
好在很多谜团她都解开了,佟瑞晓会好好爱他。再不济,他也会比从前幸福。
她如今也就是拿这个宽慰自己了。
毕竟逃亡是没办法的措施。
她不可能在佟家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但凡想安心的活下去,就必须离开。
如果说之前简耀猜疑她不是原主时,简厌心生惶恐。那知道她过往的佟瑞晓就是一颗令她惊骇的炸弹。
不能再与佟家扯上联系……
她只是想活着。
必要时,身份证可以补办,改名改地址。只要有了合适的落脚地,一切都好说。
简厌这样想着,用刮刀从排列紧密的格字亚克力水粉颜料盒中取色,在调色盘上试色溶色。然后看着天空,挥动画笔。
她无事做,就买来了画板和材料画画。彩旗市对于喜欢美景的她来说简直是圣地。
“啦啦啦,放学好,放学作业少~”
小女孩白芳放学了,蹦蹦跳跳地背着书包回家。一推开门就看到店里没有人,疑惑了一下。
妈妈呢?没有人吗?
再仔细看,原来是租客姊姊正在角落坐着不知道干什么。
她凑过去看,却看到女人在作画。
惊喜的哇哇大叫:“梅梅姊姊竟然会画画诶,还是在画玻璃窗外面的云朵!”
“画的好漂亮,像是从天上拽下来的一样!”
小型花架立在角落并不显眼,画布也并不很大。按理说应该不会有人注意,没想到小孩子一眼就发现不同,凑过来。
把简厌吓了一跳。
她抬头看着眼睛亮晶晶的女孩,笑着说,“这里的云从下午两点开始就是红色的,太美了,我就想着画下来。”
说着,将画笔搁在放在一旁的透明小桶里涮,又调其他颜色。
边跟她聊天,边进行绘画。
白芳将书包放在墙上挂钩,捧着脸蹲在她一边,天真的问:“姊姊你会画花吗?我们家的花也好美呢!”
大部分当季的花都是妈妈亲自种在后院又栽培的,还有一些是从花卉市场暖房里挑选来又培养的,比别家要漂亮。
她对自己家里的花很有自信。
简厌被她说的心下一动,她面对着满房芬芳,竟然没有动手画一朵,实在不应该。
于是她答应了芳芳,“下周末你挑一株你觉得最好看的花,我画给你,好不好?”
“不能是一捧吗?”
“也可以,但已经精装的花卉如果没有卖出去,岂不是会坏掉?如果只是为了画一幅画就包装一捧花,实在浪费钱。”
简厌想起白芳妈妈平时操劳,忍不住说了这些。
小姑娘蹲的麻了脚,扶着她的椅背站起来,思考了一会儿,“唔,也是……但也可以做成干花放在展柜里嘛!”
“好吧,只要你阿妈同意。”
彩旗市人穿民族服饰,同时也保留了老称呼。他们称呼姐姐为姊姊、妹妹为妹仔,称呼父母为阿爸阿妈,称呼年纪大的老人为阿婆阿公。
简厌刚来到这儿时觉得别扭,但她适应能力强,没多久就对白芳叫她姊姊感到熟悉,还能学以致用。
但她没想到,还没等休息日给小姑娘画画,半个月的宁静就被打破了。
这天。
简厌下楼。
正在制作干花的杨若柳听见脚步声,向她抱怨:“这两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外面那些警察不知道在找什么人,闹得动静大呦!生意本就不好做,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