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
城楼下，百姓中骑马的领头人高声下令。
火把一点，炮弹便呼啸而出，落在城墙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
这一发炮弹的威力，不管是炸响的声音，还是在城楼上炸出来的坑洞，都远胜于往日他们所使用的。
禁军小将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无法找人解惑。
下面接连发了五发炮弹，这才有一个劲装打扮的壮汉骑马跑到二十步以内，凭借洪亮的嗓门向城楼上喊话：
“各位禁军兄弟们，渡厄神尊麾下大军已经打到京城外了，你们委实没必要为了昏君白送性命！”
“神尊仁慈，投降者不杀！给你们两刻的时间考虑，打开城门，到时候这擒获昏君的大功也有你们一份！”
“若冥顽不灵，我们可就只能用这威力非凡的新式大炮，送你们全部归西了！”
皇城里的禁军并没有火炮储备。
场下那长长一列的大炮，对城楼上的禁军而言，无疑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皇城到底只是内城，不像京城的城墙那般又厚又坚固，经得起大炮随意轰击。
城楼上的禁军一时间都有些动摇。
如同神武门这样的情形，几乎在皇城的每一个大门都在发生。
不过，每一个门的炮声，都间隔了大约是十分之一刻的功夫。
但这在皇宫内的人听来，便等同于他们被四面八方的炮声包围了。
从第三次炮声响起，皇宫里便乱了套。
“快跑啊，外头的暴民要杀进来了！”
“太可怕了，他们有大炮，有好多大炮！”
宫女太监们纷纷惶恐地四散逃窜躲避。
这样的骚乱很快就传到了乾清宫。
此时，裴轩刚抵达乾清宫。
他一路过来，也听到了炮声，看到了外头那些惊慌失措的宫女太监。
“陛下……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他有些不安地问道。
永安帝此时完全没心情再与他虚与委蛇，沉着脸没说话。
与裴轩同来的护卫低声解释：
“裴二公子，宫里出了些变故，陛下心情不佳，您别再多问了。”
裴轩便不敢再作声。
往好了想，陛下虽然没理会他，却是很关心他的安危的。
不然怎么会叫他和二皇子一起来乾清宫。
外头出事，没什么地方比重兵把守的乾清宫更安全。
没一会儿，去外头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满脸惊惶地道：
“陛下，皇宫的每个大门都被暴民包围了，每个门上都有至少十几门大炮！”
“目前暴民放话，给禁军两刻时间考虑，让他们投降归顺渡厄邪魔，否则就会用大炮强攻进皇城！”
永安帝又惊又怒：
“那些暴民，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大炮！”
京中的火炮库掌握在绝对可信的人手里，那人还被“仙尊”蛊惑了心神，怎么可能泄露出如此多的大炮给禁军以外的人？
“小的不知。”
永安帝想到了一个可能，额上顿时沁出了冷汗。
除了火炮库，就只有城门上的禁军有如此多的大炮。
城门上的禁军也反了！
那他让孟宾去调集城门上的禁军来支援，无异于火上浇油，只会更快攻破皇城！
不行，他不能再在宫里待下去了！
一旁的裴轩，将两人的话听在耳中，心中狂跳。
听他们刚才的意思是，皇城被渡厄神尊那边的人围了……
他不明白，渡厄神尊那边不就是一伙不成气候的起义军吗，怎么会在京城也有如此多的支持者？
那些人是疯了吗，竟敢支持反贼围攻皇城！
他试图窥视永安帝的脸色，寻找一点答案，却从永安帝那老迈阴沉的脸上，看到了难掩惊恐的神色。
陛下在害怕，怎么可能？
裴轩正在惊疑不定，便听永安帝下令道：
“把裴轩绑起来，绝不能让他逃走！”
“是！”
跟在裴轩身后那个一直对他很恭敬的护卫，立即一个箭步上前，扭住了裴轩的双手，一脚踢在他的腿窝让他跪倒在地。
裴轩痛得大叫一声，又痛又害怕，他不顾尊卑抬起头来，语无伦次地向永安帝辩白：
“陛下！您……臣做错了什么……臣什么都没做啊，臣是无辜的！”
然而，永安帝依旧满眼杀意地盯着他。
渡厄邪魔毁了他的江山，若他今日逃不出这皇宫，便定要拉着她这唯一的亲儿子陪葬！
“堵住他的嘴！”
他下令道。
于是，裴轩便被绑住手，堵住了嘴巴，跪在了殿中。
他眼看着永安帝像是热锅蚂蚁一样地转了几圈，然后下令让人给他找来一套太监的衣裳穿上，让王忠和上百个精锐禁军，护着他从景阳宫后的小门逃出皇宫。
据先前的探查，这道小门因为远离皇宫的几道主大门，其附近的暴民是最少的。
从这里伪装成宫人逃出，也不容易被暴民拦住。
于是，裴轩便被披上一件披风，戴上兜帽，掩住了手上的绳索和嘴上塞着的布巾，一起往景阳宫外的小门逃去。
他们很顺利地从那道小门逃出宫外。
裴轩在踉跄中回头看了一眼身后金碧辉煌的巍峨皇城，
又看了一眼前面穿着太监服仓皇逃窜的永安帝，心中这才突然明白过来：
陛下的处境，似乎远不像是他想象中那般强势。
但他还是不明白，陛下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对他，并且逃走的时候依然坚持带着他。
难道是因为他的制造火药的才华？
他以前在某点穿越小说里看到的知识点很管用。
这一个月里，工部已经在他的指点下，将改良后的火药制造出来了，只是还没有量产。
可这依然体现了他的能力和价值！
但事到如今，他真的要用自己的满腹才华跟着永安帝一条道走到黑吗？
可若不这样，那便意味着他要对他那恶毒的妹妹低头，苦苦哀求才能在她手下讨一口饭吃。
她如今是渡厄军那边的少主。
就算他如此有才华，恐怕也会像是当初一样，被她千方百计阻拦在渡厄神尊面前出头。
他会被她一辈子压着，一辈子无法报当初的仇！
但在永安帝这边，他便是雪中送炭，将来永安帝杀回来，他就一定是朝中的肱骨之臣。
只是，永安帝如今，到底还能不能成功反杀渡厄军也是个问题。
裴轩在逃跑途中，竟是纠结起到底选哪方来。
却没想过，如今的他根本没有任何资格做选择。
远离皇宫一里地后，急速奔走一路的永安帝已经气喘吁吁。
王忠体贴地道：
“陛下，要不找个地方歇会儿吧！”
永安帝也实在走不动了，便由随行的禁军士兵带着，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安全的巷子，准备好好歇一歇再去找车马。
然而，他们刚踏进巷子里，四面就传来破空声。
毫无防备的禁军精锐直接被箭矢射中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