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昆仑山境，往西而去，便有一条江，名曰波月江。
波月江广阔无边，烟云之气缭绕，江面已经结冰，看似平静，其实冰面下水流激荡，奔流不息，它掠过无数城池，绵延超过六千里，朝着遥远的栾海奔涌而去。
波月江畔，灵气浓郁，山雾如云。柔弱的小草泛着绿色，一株株悄无声息根植在天地之间，头顶狂风，身披冰霜。
零星稀疏，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
冬日虽寒，仍有无限生机。
远处的慈云城人声鼎沸。每年的十二月，慈云城就会举办火把节，在冰天雪地之间，弹唱跳舞，绕街游行。
顾宸舟站在城门口，难以想象这座城池冬日里居然也这么喧嚣，人挤着人，单是看着，他都觉得进去要爆炸。
上面守城的护卫筑基修为，而城内要紧的地方，还有修为更加深厚的元婴、化神在镇守。
业灵运将他往身边拉了拉，两人都是易容出来，顾宸舟一身棉衣，面容虽没有他本相出挑，却也眉眼带笑，看起来十分活泼，而业灵运只是简袍布鞋，袖子收紧，显得十分干练。
她化成了一个皮肤有些黑，看着颇有经历的女青年。
两人特意捏了一副相似的面容，让人一看就知是一个父母亲生的。
互相看了着对方，感觉熟悉又陌生。
难得有空，业灵运陪他出来瞎逛。
被关在昆仑剑宗那么久，他感觉自己就像一棵被榨干了的小草，将要枯萎。放假期间，昆仑剑宗的弟子有些也跑的无影无踪，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
他虽然不想要业灵运的权势，但他想让业灵运陪陪他。
哪怕只是短暂的一天两天，也足以疗愈他那些不好的情绪。
他出来之前还仔仔细细考虑过了，几乎没人不认识业灵运，如果她们光明正大出去，被人认出来，就不能肆意玩耍了。
业灵运交完入城灵石，验完身份，转头就看见他眉眼弯弯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走了。”业灵运来牵他的手。
顾宸舟已经入了戏，躲躲闪闪拍开她的手，像是怕别人发现：“阿姐，你不要这样，我害怕。”
业灵运：“......”
门口的修士顿时投来异样的眼神，看见她们相似的面容之后神色更加诡异。
眼见通行证已经验好了，顾宸舟抓紧机会，迈开步子就溜了进去。
业灵运被他拍了一下，手背有点酥麻，她却只是微微勾起唇，收回手，快步跟了上去。
*
天色正好，城中的道路已被清理干净，两侧虽有堆雪，但是不影响主干了。
刚一进去，就是扑面而来的威压，冰冷可怕，像是要把他扒光了，顾宸舟走两步就停下了，扭回头看着业灵运，灰溜溜地走了回去，贴近她悄悄问：“为什么她们不收威压？”
这样对新手小白一点也不好。
一个人的威压尚且还能忍受，成千上万人的威压叠在一起，是要他狗命。
此时此刻他再次想起弥河城那位城主岑见深，真是太牛了，能让来到她城池里的修士都听从她的规矩。
他一个凡人在那里打了那么多天工，都没有受到任何侵扰。
业灵运摸了摸他的头发，看着远方的人群，思忖片刻，手中摸出一个戒指，灵力覆盖上去，开启了防护。
她拉起顾宸舟的手，帮他把戒指戴上：“修士太多，慈云城城主独善己身，不管这些琐事。”
戒指一上手，他的呼吸就轻松许多，伸出手看了看，已经有两个戒指了。
富裕。
业灵运也适当放出了威压，他靠在业灵运的保护区域内，整个人总算不难受了，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领子里的屯屯鼠捏了出来。
得，果然炸毛了。
即便现在周围威压被挡掉很多了，屯屯鼠还是一副手脚发软的样子，怪不得一直没动静。
赶紧摸摸背，揉了一会儿，才救回一条鼠命。
慈云城里四面八方人山人海，街道交错，宽窄长短各有不同，像是迷宫一般，左扭右绕，顾宸舟方向感不太好，以他的修为，神识也笼罩不了整座城，只能期盼地看着业灵运，拉了拉她的手。
业灵运言简意赅：“这边走。”
她选了一条道，顾宸舟亦步亦趋地跟上她，没走多远，便看见两侧街道的小摊逐渐变多，他抬眼往远处看，几乎看不到尽头。
“来瞧一瞧看一看！最新版太初十九年昆仑剑宗内门弟子考核秘籍，新品活动，价格优惠，机会不失失不再来啊！”
“元空秘境刚出炉的上古遗物，全场一块，全场一块！”
“黄阶上品灵药淬元液，十块上品灵石一瓶，只限今日——”
顾宸舟完全走不动道，眼神亮晶晶地看着她们摊位上的东西，屯屯鼠趴在他肩膀上，根本没有动静。
“元空秘境里的东西？”
那人立马答道：“正是，正是，都是真品！卖一件少一件啊！”
说的也太真了。
她摊位上的东西都是盲盒，包装一模一样，十分精美，顾宸舟犹豫一下，那人见他意动，加足马力：“要是有假，你回来找我，我全款退你！”
旁边之前围着的一堆人已经有几个开始挑了，财大气粗的修士甚至一口气买了几十个，急不可耐地在旁边拆起来。
顾宸舟沉吟了一会儿，忍不住回头道：“你挑？”
他还是挺喜欢捡漏的，但他看不出什么，不如让业灵运来挑。
业灵运随手指了件，顾宸舟默默掏出一枚灵石放到那人摊子上，把盒子抱进了怀里。
临走时，还恋恋不舍看了看那个买了几十个盲盒的修士。
好个人傻钱多的顾客。
如果他做生意，他也喜欢这样的人。
他挑了个人少的角落，站在那里拆盒子。
外层的系带取掉，盖子一掀，里面的东西就露出了形状，一只平平无奇还有点陈旧的净瓶，里面有水声，但是倒却倒不出来，他试着用神识探进去，也没出现什么特殊反应。
递给业灵运，业灵运拿着看了看，微微蹙眉：“这个瓶子...”
顾宸舟眼神一亮：“有特异之处？是不是可以活死人救白骨！”
业灵运轻笑：“让人复生哪有那么容易，不过这瓶子确实有点特殊，有空可以仔细研究。”
高情商：特殊。
顾宸舟拿过来，放到屯屯鼠眼前，屯屯鼠没有任何激动的反应，不像从前咬他手腕上的南红宝珠那副馋样，甚至还没有看见灵乳的时候反应大。
看它这副表现，估计那个摊主摊子上的都不剩什么优质物品了。
还怪失望的。
他情绪低落，业灵运靠近他，捧着他的脸亲了一下，然后在他有些发懵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往前走了。
街道逐渐宽敞。
顾宸舟正在脸红神游，走路都软手软脚轻飘飘的，忽然一阵喧嚣，他抬起头便看到前方一块专属场地中间一人五指张开，轻轻一动，指尖的五个小火球逐渐变大，排成一道线飞射出去，轰的点燃了场地里的几百个火把，最后落在地上“嘭”的一声炸成了一个大坑。
连发炮弹，厉害。
周围人欢呼雀跃，他也随着拍手鼓掌，很快开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