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个下午。
还未确定排名的有将近10人,打斗时长也由原来的十几分钟变成几十分钟依旧分不出胜负,高阶修士的比拼与耐力、心态都有很大的关系,座位上的每个人都打起了精神,聚精会神地盯着下方的场地。
顾宸舟看到了在高台上弹琴的那名修士,此时此刻琴是她的武器。
所有人屏住呼吸看她出招,想要学习她的指法,姬夙风朝对方行了个礼,还未等人反应过来,那琴就带着灵力抡到了对方头上。
轰的一声。
顾宸舟目瞪口呆。
接着就看到这位风度翩翩唇角带笑的女修,一边说着“对不起”“不好意思”“实在冒犯了”,一边重复着暴躁的揍人动作,哐哐砸人,把人砸出了一脸血。
顾宸舟:“...”
你们高阶修士的比拼就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就很震惊。
姬夙风赢的毋庸置疑。
接下来的三场,她都守住了擂台。
不得不说,正派与魔门的功夫都是很到家的,前十里面一半正派,一半魔门,不管底下人如何,都影响不到拔尖那几位。她们的修为分不出上下,比拼也是不相上下的。
若真要论,那就只能说各自有各自的优点和缺点,互相弥补,或者互相伤害。
譬如姬夙风终于在第四场遇到魔音宗的时候,卡了好久才过关。
譬如弑仙剑宗的领队人姚洲野上来就将姬夙风打了下去,之后再没人能胜过她。
剑招威力太强,尤其是顶尖的剑客,让人根本毫无还手之力。
一时之间,她在台上还真无人能敌。阵法笼罩的场地被拆了,再重建,又被拆了,又重建。若不是有半仙器支撑着,这里早被比武的各界修士拆毁了。
御兽宗姜妶败了,主要是因为勇猛的灵兽大多脆皮,万年玄龟虽然不脆皮但是杀伤力极小,在自己的灵兽都被砍死之前,她果断地退了。
药王宗那位更是连出招都没出,直接弃权。她们的基本功比剑修可差远了,虽然也能使剑,也能打斗,但只是比普通修士要好些,再加上身为药王宗对药物掌控的优势,才能打到最后。
而且她的药炉还是很金贵的,要是被这穷耍剑的给当柴火劈了,那她得干多少年活才能挣回来啊。
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凝滞。
姚洲野:“业灵运,还不出来与我一战!”
修士们都伸长脖子等着。
良久的静默之后,正在打坐的一人从高台上飞身下来。
她眉目冷峻,浑身上下萦绕着寒凉的气息,像是山巅上冰冷的积雪,持剑而立,淡淡开口:
业灵运:“压制修为?”
姚洲野:“不压。”
业灵运:“纯剑术?”
姚洲野:“是。”
压制修为是两人同时将修为降至同一阶,手动去达到公平的目的。姚洲野化神初阶,业灵运化神巅峰,两者的差距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纯剑术比拼比其他比武更加纯粹,出招者不能用符篆法器,只以剑术高低论英雄,一般都是高阶剑客为了检测自己剑术修炼的成果而制定的规矩。
姚洲野此次前来,主要目的是学习。
业灵运此次前来,主要目的更可能是无聊,顾宸舟嘀咕。
业灵运:“让你三招。”
却见对面修士脸色涨青,“你少看不起人!”
业灵运勾了勾唇。
*
顾宸舟看到了那唇角一点微乎其微的笑意,怎么想怎么觉得腹黑。
虽然那位业宗主的表情非常正经,但顾宸舟还是细心的发现,她是故意这么说的,而且爽到了。
心情很好的样子,单是站着都带着一股异常愉悦的感觉。
...
有时候感知能力强,也挺无助的。
顾宸舟麻了。
场上两人战前嘲讽已经结束,业灵运恢复到面无表情,持剑的手活动了下。
铿锵一声剑鸣,顾宸舟眨了眨眼,发现——
他是真看不清了。
每一个招式都看不清。
一时间虚影缠斗,如同翻江倒海,眨眼功夫,已经打了无数回合。
快到极致,目不暇接!
姚洲野不停地想要挣脱对方剑意上的压制,却屡屡被压着打,激烈的连剑身上都冒出不少火星子。
虽然战前被羞辱过,但是姚洲野并没有放在心上,甚至觉得热血沸腾,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以往她与其他人战斗,从来没有这种状态。
地上尘土激起,石块崩裂!
嗡——
轰隆——
嘭!
嘭!
嘭——
顾宸舟捂住了耳朵,声音变得模糊。
姚洲野滚落地上,第一次。
姚洲野滚落地上,第二次。
第三次...
第四次...
在场没有一个修士不是龇牙皱眉的。
越来越狼狈了,顾宸舟蹙紧了眉,牙关紧咬腮帮子发酸。
不忍直视。
业灵运打了一会儿指导剑,手腕一转,剑身浮在半空,发出沉重的嗡鸣。强烈震动之后,剑气成型,七道明媚的灵力团骤然打开成小型图腾剑阵,七把剑悬浮相互呼应,灼热的灵力以极为迅猛的速度连成一道蜿蜒曲折的线,如同北斗七星。
天色骤暗,七星闪烁呼应,小阵为主大阵为辅,爆发出如雨群剑,威势浩大,漂亮的如同一颗颗流星滑落。
姚洲野毫无还手之力,直接被拍下了擂台。
整个会场鸦雀无声。
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小声出声。
“是不是还剩战宗没打,她还上不?”
“不会不敢了吧?”
“谁不敢战宗的人都不会不敢,战宗宗训就一个字。”
顾宸舟:“什么字?”
“勇。”
正讨论着,就见一人上了擂台。
业灵运淡淡看了她一眼:“穷到衣服都买不起了?”
战宗独孤遥:“。”
都是穷鬼,能不能不要五十步笑百步。
真的会很伤心。
战宗的穿着很是凉爽,身上除了肌肉就是肌肉,重点部位遮起来,其他全都恨不得露在外面。
那肌群尤其漂亮,古铜色的皮肤上透着光亮,全身上下结实匀称。
手腕脚腕都有腕带,连膝盖手肘都有防护法器,她摆好姿势,蓄势待发。
业灵运眼神微妙:“...我换身衣服。”
独孤遥点点头表示理解,她比武的时候经常会碰到对方要换法衣加护具的情况,早就习以为常。
修士们屏住呼吸。
顾宸舟也睁大了眼,想看看剑客选的法衣是什么样子。
却见业灵运从储物戒里拎出来一件很华丽的外衣,设计不怎么合理,衣袖特别宽大,红黑颜色,散发着濯濯灵气,特别骚包。
虽然好看,但比武时会很累赘。
业灵运将原本穿着的那件黑袍外衣换掉,接着道:“开始吧。”
独孤遥摸不清她的意思,但比武已经开始,她也来不及细想。
脚下一踩就冲了出去。
很快,她就明白了业灵运换衣服的原因。
打空。
打空。
又打空。
一口老血堵在心头。
顾宸舟泪目了。若说刚才与那位名叫姚洲野的剑修是针锋相对,恨不得打的天昏地暗,摁在地上揍,此刻与体修就是你追我逃,你来我跑,甚是奸猾。
万万没有想到,原来体修在剑修面前会这么凄惨。
连个衣角都摸不到。
他听到业灵运朝向独孤遥淡淡开口:“我特意换了衣服。”
言外之意,给了机会也摸不到。
那语气礼貌而惋惜。
简直是赤裸裸的嘲讽。
业灵运:“要不要给你递个衣角?”
...
独孤遥怒气值狂飙。
业灵运被她连续几招下来逼出了剑,绝地反击接下一招。
周围镇起三千尘土,擂台周围的土地裂开了缝。
独孤遥抓住机会就是不要命的打法,近战对她来说有优势,业灵运接招的时候有些滞涩。
她作为剑修,平日里也会锻体,但跟战宗的强度还是差远了。
顾宸舟为她捏了一把汗。
打的时间越久,体修的体力耐力就显现出来了,业灵运持剑的手有些麻,她淡淡看了一眼,用力握紧。
两人重新缠斗在一起,慢慢的,顾宸舟看出了点什么。
前几局与其他人对战的时候,业灵运的剑意还只是凛冽。
此时此刻,她的剑意中带着粗狂之气,连灵力都跟着敦厚不少。
每一击下去,似乎威力都比原来更大。
再看独孤遥,分明比刚才更加吃力,也更加紧张。
她出的招数越多,被业灵运学走、融会贯通的就越多。
偏偏她还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剑修的招式她是半点都理解不了。
心态崩了。
顾宸舟观赏了一场原地跳脚和无能狂怒,心想——
但凡遇上其他的,什么符修、药修,都不会被欺负成这样。
怎么偏偏是剑修。
独孤遥被打下台的时候也是这个想法,怎么偏偏是剑修!
啊啊啊!
真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