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玛拉一直牵着池岁到了森林中一个大一些的树屋里,动作优雅地给池岁倒了一杯树浆。
“第二次和埃里克见面……”
她表情有些复杂:“是小夕逃出埃里克囚禁的那天晚上。”
“我和我的爱人一起,救下了小夕。”
阿玛拉说完,抬眼看向池岁,却发现池岁表情有些冷硬。
她倒树浆的动作一顿:“怎么了?我的孩子?”
池岁掩去心底那一闪而过的怀疑,笑着摇了摇头:“您别介意,我…我只是不太喜欢埃里克。”
阿玛拉点了点头:“那孩子确实走了歪路。”
池岁连忙抬起阿玛拉倒的树浆喝了一口,压下心底缓缓升腾的烦躁,深吸一口气,问:“那您是否知道,龙夕小时候在精灵族,去侍奉精灵神树的事情?”
阿玛拉忽然沉默了。
或许是池岁的目光太过锐利,连提提都察觉到了池岁情绪有些不对,于是在阿玛拉的沉默下,打着哈哈解释:“您别介意,池岁她现在的情况有些复杂,经常会莫名其妙……”
“我知道你的情况。”
阿玛拉打断了提提的解释。
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孩子,我知道你的情况。”
“刚刚沉默也并非觉得你冒犯了我,而是……”
她叹息一声,转头看向提提:“提提,你先去花园里喝点茶吧。”
提提秒懂,他轻轻拍了拍池岁的肩膀,走了出去。
池岁不断压抑心中即将爆发的情绪,耐着性子问:“您是否知道些什么?”
阿玛拉缓缓抬头,目光有些空洞和迷茫:“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灵吗?”
一瞬间,池岁头皮发麻,她掐住自己的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您相信吗?”
池岁语气很平静,表情也很平静。
阿玛拉笑着点了点头:“我相信。”
她顿了顿,又道:“圣树,就是这个世间最古老的神灵。”
“您为什么这样说?”
“因为我的诞生和其他精灵不同,我能感觉得到,圣树的特别。”
池岁脑子转得飞快,她忽然抓住了一定什么,问:“您来到这个世上的使命是什么?”
阿玛拉抿了抿唇:“我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她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复杂:“在我诞生那一刻,我就知道,圣树的力量在渐渐消失,它最终会走向死亡。”
见池岁表情复杂,阿玛拉笑了笑:“神灵,并不是永恒存在的。”
“圣树存在这世间,一直在用自己的力量护卫世间生灵。”
“可生灵的本质,是贪婪。”
“欲望多了,圣树也就无能为力了。”
阿玛拉垂眼:“我的使命,就是从其他世界,找来一个神灵。”
池岁猛地瞪大眼睛,她身体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
看着眼前这个优雅美丽、不沾俗世的女人,池岁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是你把龙夕带到这个世界的!”
池岁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尖利,但又压得很低。
阿玛拉垂眼:“是我。”
“这就是我的使命。”
池岁彻底明白了,她恐惧的并非是眼前这个女人有可以撕裂时空的力量,她恐惧的是,这无处不在的算计和利用。
哪怕池岁清楚,阿玛拉这么做,是为了完成她的使命。
“龙夕知道吗?”
池岁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依然问了出来。
阿玛拉苦笑:“他不知道。”
“他拥有可以和圣树力量媲美的神灵力量,如果让他知道他的到来并非偶然……”
阿玛拉垂眼:“他会毁了圣树的。”
池岁眼眶酸涩,她咬牙切齿:“那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
阿玛拉抬眼,眉间缓缓出现了第三只眼睛。
那眼睛瞳孔墨绿,只需一眼,池岁就觉得自己被它看得干干净净,那种秘密被看光的感觉,并不好。
池岁下意识后退两步,握住了剑柄。
“别害怕孩子,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告诉你,这就是我的能力和天赋。”
那只墨绿色的眼睛缓缓闭上,消失在阿玛拉眉间。
池岁后背被冷汗浸湿,眼睛死死盯着阿玛拉,全身绷得紧紧的。
“在一年前,我借助圣树的力量,得知了两位圣女和一位勇者的到来。”
她缓缓喝了一口树浆。
“其中一位圣女会带来福泽和好运,另外一位圣女会带来灾难和杀戮。”
“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你应该是那个可以带来福泽和好运的存在。”
阿玛拉嘴角勾了勾,笑得很纯粹:“所以我愿意告诉你这些。”
池岁冷笑:“你告诉我这些,无非就是不敢当面跟龙夕说,你才是把他带来这个世间的人。”
“另外一方面,你敢告诉我,是因为你知道,龙夕现在很虚弱,就算他知道了这些,也不会对你做什么。”
池岁目光很冷:“毕竟你和老魔王是一路货色。把慈爱和关怀摆在明面上,不就是看准了龙夕重情,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阿玛拉一愣,许久,她摇了摇头:“你把我们想得太糟糕了。”
“我们对小夕是真心实意的,是真的把他当做我的孩子来对待。”
“好啊。”
池岁露出一个笑:“那你告诉我,龙夕小时候侍奉精灵圣树又是怎么回事?”
阿玛拉神色一滞,许久,她垂眼:“我说过,我的使命,是把神灵带到这个世间。”
“我的哥哥,也就是上一任精灵王知道这件事后,提出让小夕用他的神血供给圣树。”
“我没同意。”
阿玛拉咬住嘴唇:“哥哥私底下找到了小夕,说小夕如果肯去侍奉圣树,圣树必然会给他赐福。”
“他可以向圣树许一个愿望,这个愿望一定会实现。”
“小夕答应了。”
池岁手指捏得咯吱响,指甲扣在自己手心,可她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
“阿玛拉。”
池岁垂眼:“你也是有私心的吧。”
“以你的力量,想要保护龙夕易如反掌。”
“可你却偏偏让精灵王逮到了机会和龙夕谈判。”
阿玛拉扯起一个苦涩的笑容:“算是吧。”
“因为根据哥哥的猜测,精灵圣树之所以让龙夕来到这个世界,或许就是要用龙夕的神力,延续圣树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