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媛的目光轻轻掠过女儿那微红的唇角,眼里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但她善解人意,不想让女儿感到尴尬,于是故作不知,一边招手一边笑道,“是你最爱吃的糕点,快来趁热尝尝。”
时光如白驹过隙,眨眼间,三天的光阴便匆匆流逝。
万众瞩目的傅府与相府的联姻大典终于在人们的期待中拉开了序幕。
清晨,整个府邸外早已是一片繁忙与喜气洋洋的景象。
对于这场联姻,傅家视若珍宝,无论是纳彩的礼节,还是婚礼当天的各项安排,无不极尽华美与庄重。
婚礼之日,鼓乐喧天,街道上铺满了十里红妆,浩大的排场令人叹为观止。
自从凌沐杳与傅家的婚约尘埃落定后,她的妹妹凌雨薇在家中便陷入了情感的风暴,时而愤怒暴躁,时而愁绪满怀,短短几个月,她所遭受的父亲凌宣的责骂,已远远超过了过去十几年的总和。
她心中的不甘,因为对凌沐杳的嫉恨而疯狂滋长。
然而,无论她怎样挣扎,这桩婚事似乎早已成为板上钉钉的事实,容不得她有丝毫改变。
傅家的重视,加上傅夫人叶盈频繁以探望未来儿媳为名的探访,使得局势更为稳固。
再加上凌宣不断加强凌沐杳居所的守卫,犹如坚不可摧的城墙,让凌雨薇的复仇计划变得遥不可及。
而今,府外的热闹与喧嚣似乎格外刺耳,凌雨薇选择闭门不出,独自锁在闺房之中,任由愤怒与绝望驱使,她将妆台上的珠钗一一扫落,连同茶壶茶杯一并打碎,满室狼藉,宣泄着心中的不满与痛楚。
此刻,丁氏在外忙于婚礼的调度,偶尔抽身回到凌雨薇的房间。
当房门轻启,映入眼帘的遍地碎片令她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雨薇!你闹也得分个时候!”
丁氏语气中带着责备,“难道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宾客盈门,你作为妹妹,本应为姐姐的出嫁感到高兴,你现在这样肆意破坏,让外人听了去,成何体统?”
面对母亲的责问,凌雨薇咬紧牙关,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了话,“让他们说去吧!”
她愤怒地喊道,“我的事情,与他们何干?至于今日的大婚,那个恶女抢了我的未婚夫,难道还要我虚伪地笑着去祝福她吗?!”
“雨薇!”丁氏重重地关上了门,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说话前先考虑清楚!那些不合时宜的话,少说为好!今日宾客众多,如果你的悖逆之言流传出去,将来你如何能在夫家门前立足?况且,近几月你的胡闹已足够多了,你父亲对你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多年的骨肉之情,竟因凌沐杳的婚约而渐渐消散,你还想彻底惹怒他吗?!”
凌雨薇的怒火非但没有被浇灭,反而更加旺盛,“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如今他的眼中,除了那个即将踏入傅府的女儿,哪里还能看到别人?”
她语气坚定,“我心所属唯有傅栩安,其他人我绝不会嫁!”
“凌雨薇!”丁氏的怒意沸腾开来,她脸上的最后一丝温柔也消散无踪,冷冷地注视着这个日益叛逆的女儿,“我告诉你,傅家长子已明确表示不纳平妻,不置妾室,你妄想成为那见不得光的存在,不过是痴人说梦。即便你愿意,傅家也不会接受你这样的身份。”
“还有,我提前告诉你,即便这世道男人多妻妾是常态,但你和你姐姐绝对不可能共侍一夫,你别再存有这样的幻想!相府的颜面不容有损,同样,你母亲的颜面也很重要。”
“你给我断了这份心思,过些时日,我自会为你安排合适的婚事,让你早日成为人妇。”
听到这话,凌雨薇的眼眶泛起了红晕,怒气与委屈交织在一起,正要开口反驳,却被丁氏打断了话头。
“既然不愿出去,那就别出去了。”丁氏转身走向门口,“我会告诉宾客,你因昨晚受凉病倒在床上,你就在这好好反省吧!”
随着门“砰”地一声猛然拉开又迅速关上,门外隐约传来丁氏对仆人的吩咐:“小姐身体不适,今日不宜外出,你们要看紧她,别让她再生是非。”
听着这话,凌雨薇的怒火达到了顶点,她猛地站起身来,手中的琉璃盏狠狠地掷向地面,“嘭”的一声脆响,即便外面的鼓乐震天,也无法掩盖那清脆的破裂声,如同她心中最后的坚持。
房外,侍立的婢女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身子不由自主地轻轻颤抖。
丁氏的面容如同覆盖了一层寒霜,冷漠中带着威严,转身间,裙摆轻扫过光洁的地面,冷然离去。
踱步于长廊之中,周遭的气氛渐渐变得嘈杂,宾客们低沉的交谈声逐渐涌动起来。
她费力地牵动嘴角,挤出一抹勉强可以称作微笑的表情。
她的眼角扫过每一个细节,从桌上的花瓶到悬挂在梁上的灯笼,任何可能的瑕疵都不容许存在,她的坚持近乎苛刻,只因这一切的完美关乎的是今日的体面。
昔日时光里,面对着凌雨薇孩子气的胡闹,丁氏或许还能保持几分淡然,蹙着眉轻声责备,但从不真正将怒意展露。
她从不放纵自己对这个并非亲生的女儿展露过多的情绪。
然而,时过境迁,今非昔比。
今日,宾朋满座,达官显贵、名门淑女络绎不绝,任何一丝微不足道的负面言论,在未来的日子里都可能发酵成一场无法收拾的风暴。
特别是今天,是凌沐杳的婚礼,作为她的继母,丁氏的一举一动本就被外界置于放大镜之下。
更不用提,近来凌宣对自己的诸多不满和挑剔,这样的时刻,任何的不慎都可能导致多年积累的名声毁于一旦。
她不能允许任何可能的枝节生出,影响到大局。
尽管内心深处,她抗拒凌沐杳成为傅家的媳妇,怨恨她夺去了本该属于自己亲生女儿的良缘,但现实已成定局,无力改变。
在这无法逆转的棋局中,唯有尽可能地为自己争取最大的利益。
于是,丁氏面上挂着得体的微笑,优雅而从容地应酬着每一位踏入府邸的宾客,随后缓缓转身,朝着凌沐杳的居所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