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储德翰见状,立马“咳嗽”了一声,开口打断道:
“洪先生未免也太悲观了,纽约虽然有很多不足,但底子厚,只要撑过这场浩劫,未来还是很光明的。
外人不相信也就算了,咱们自己一定要坚定信心,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争取早日把纽约建成联邦第一地下城。”
“请问您是?”男主人小心试探道。
他越听对方的声音,感觉越熟悉。
“咳……”储德翰赶紧掩饰了一下。
经过老公的提醒,女主人米歇尔突然惊喜道:“我想起来了,您是储市长吧?难怪声音这么熟悉。”
储德翰轻轻点了点头,随即叮嘱道:“我这次是偷偷出来做调研的,你们知道就行,别声张。”
男主人瞪大了双眼,望向一旁的张昊:“储市长,这位是执……”
按理说,对方这会儿应该陪着执政官才对,不可能有时间搞啥子调研。
真相已经呼之欲出了。
张昊见自己身份暴露了,只好摘下口罩,同时嘴里歉意道:
“不是有意想瞒着你们,主要是想看看基层的真实情况,毕竟这里远离首都,也不知道储市长有没有瞒报。”
“没有、没有,储市长干得很好,这几年,纽约地下空间的面积,一举翻了两倍多,这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的。”
男主人连忙称赞道。
储德翰摆摆手,顿时谦虚道:“我要做的还有很多,拓展地下空间差不多已经到头了,接下来需要加快完善地下基础设施建设,增强公共服务配套,为广大人民群众提供更好的生活环境。”
毕竟纽约人口规模有限,目前的地下空间已经足够使用了。
“说得好!”张昊轻轻拍了几下掌,紧跟着语重心长道:“最近十年,联邦为了自救,让老百姓们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是时候做出改变了。”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立马发出了欢呼声,有可能是演戏,也有可能是发自真心的,或者两者皆有。
欢呼过后,男主人试着打听道:“执政官,您刚才所说的社会化抚养,是不是惠民政策之一?”
“没错。”张昊点点头。
“请恕我直言,这项政策出发点是好的,但很容易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男主人硬着头皮说道。
张昊当场重视起来:“哦?怎么说?”
男主人看了看四周,然后将张昊拉到了卧室里,低声解释道:
“执政官,现在的年轻人不想生孩子,有多方面的因素,不是靠一个社会化抚养就能彻底解决的。
众所周知,经济越是不发达的地区,生育率越高,而一旦全面推行社会化抚养,天竺半岛和中东等地区,必然会迎来人口暴涨。”
张昊立马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
这确实是他有所忽略的地方。
抛开狭隘的民族主义思想不谈,本土一旦失去了人口优势,到时候绝对是一个大麻烦,甚至会丢失联邦主导权。
男主人继续说道:“咱们老祖宗有句古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执政官,您可千万别犯湖涂啊!”
“洪先生,谢谢你的提醒,你放心,我会慎重考虑的,不会拿咱们的子孙后代的命运开玩笑的。”
张昊连忙给出了一个保证。
大不了先在本土实行社会化抚养,等出效果了,再推广到其它地区,如此一来,就可以避免“人口结构”失衡。
“执政官,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男主人不禁松了一口气。
比起婚姻制度的瓦解,让天竺人和中东人趁机崛起,那才是最糟糕的,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张昊笑了笑,两人回到了客厅里。
“洪先生、米歇尔女士,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问两位。”
“执政官,您随便问。”
“如果官方强制要求二位将孩子送到专门的抚养机构,你们会同意吗?”
社会化抚养,不是一句空话。
它有点类似当下的义务教育,应该带有强制性。
否则,一部分孩子由家庭抚养,另外一部分则由官方抚养,这会造成社会的长期割裂,甚至是对立。
米歇尔当即皱起了眉头:“强制?怎么强制?难道还能上门抢人?”
“那还不至于,不过会有相应的惩罚措施,例如开除公职、减少粮票份额,甚至是教育上的不公平。”
张昊简单举了几个例子。
“什么?”男主人不由得大吃一惊,“这也太不公平了,父母抚养孩子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怎么能横加干涉?”
米歇尔同样是满脸震惊。
张昊赶忙安抚道:“我想两位可能误会了,社会化抚养不是把孩子从你们身边夺走,而是换一种抚养模式。
作为父母,两位可以随时探望自己的孩子,节假日也可以将孩子领回家团聚,不存在故意阻拦一说。
总之概括起来,就是以官方为主,以家庭为辅,这样既能减轻家庭负担,也能加强对儿童青少年的管理。”
男主人看了一眼老婆,犹豫着开口道:“如果是这样,也不是不能接受。”
米歇尔发现了一个明显漏洞:“执政官阁下,我有一个疑问,有些小孩子身体弱,离不开母亲,那该怎么办?”
“米歇尔女士,你多虑了,社会化抚养不存在一刀切的情况,官方会综合考虑每一位孩子的实际情况,不适合集中抚养的孩子,不做强制要求。”
张昊笑着安慰道。
“原来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米歇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张昊几乎走遍了整个地下城,他一边收集地下城的第一手资料,一边试着宣传社会化抚养。
“社会化抚养”是他任期内最重要的目标,无论如何都要全力以赴。
1月25日,考察团抵达了委内瑞拉。
准确点来说,应该是委内瑞拉的马拉开波湾,位于马拉开波湖的入口处,人口约有五十余万人。
放眼整个美洲,绝对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了。
与美洲的其它矿区城市一样,此地更像是一座大工地,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问问,几乎全是各大国企的员工。
为了欢迎执政官的到来,马拉开波湾官方举行了隆重的欢迎仪式,港口上挤满了人群,仿佛提前过年了。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现场同时响起了迎宾曲。
下船后不久,立马有一群学生送上了鲜花,说实话,自从出海以来,考察团还是第一次有此待遇。
不过,张昊对此有些不喜。
陪同的马拉开波湾市长胡昌高,很会察言观色,赶忙解释道:
“执政官,现在正好放寒假,不影响孩子们的学习。”
张昊点了点头,随后指着手上的鲜花叹息道:“这些鲜花培育出来不容易,就这么摘了,是不是太可惜了?”
当前,各大城市都有室内公园。
有鲜花反倒并不奇怪。
“您教训的是,我们今后一定改。”
胡昌高认错态度很好。
张昊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身将鲜花递给了助理,然后开始和现场人群握手,甚至还有合影。
不管怎么说,亲民都是必备技能。
去招待所的路上,胡昌高不放过一点时间,趁机汇报起了工作。
张昊拿着马拉开波湾市去年的经济数据,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不错,经济数据远超预期,尤其是7.8%的gdp增速,在整个联邦绝对能排进前十。”
“都是执政官领导有方!”
胡昌高习惯性地吹捧道。
张昊连连摆手:“跟我没关系,这些都是范院长和你们的功劳,毕竟我上任还不满一年,加上这次出访,很多工作都还没来得及上手呢!”
“执政官,我这可不是拍您马屁,实话实话,去年下半年,我们这儿突然来了一大波投资者,一问才知道,原来是执政官您推荐过来的。
如果没有这些投资,我们的gdp增速,绝对没有这般惊艳,我让人做过统计,起码要少掉三到四个百分点。”
“有这么多吗?”张昊惊讶道。
“当然有。”胡昌高郑重地点了点头,“等过两天,我带您去油田那边逛逛,您就知道了,现如今每天都有十几支勘探队在努力寻找新油田。”
“是吗?他们打到新油井了吗?”
张昊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他们来得时间不长,目前只找到了一座油气田,预估可开采储量大约有1.2亿吨,算是一个不小的开门红了。”
胡昌高连忙回答道。
张昊顿时来了兴趣,继续追问道:“是哪家公司运气这么好?”
“昌明石油,他们的幕后老板,就是大名鼎鼎的拾荒客陈川,电影《荒野大镖客》里面的主角原型就是他。”
“原来是他?”张昊不由得有些意外,随即感慨道:“看来陈川的传奇故事有续集了,这家伙果然不简单。”
“陈川这次堪称一夜暴富,他只要把油田一卖,立马就能入账十个亿,比他名下的那个威远公司赚钱多了。”
胡昌高忍不住羡慕道。
张昊从对方话里,立马发现了异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有人想强取豪夺?”
“呃……强取豪夺有些太夸张了,不过确实有几家公司对新油田很感兴趣,想收购过来,目前还在谈判当中。”胡昌高避重就轻道。
“这里面有没有国企?”
张昊皱了皱眉头。
胡昌高点了点头:“确实有两家国企,一家是东方石油,另外一家是新成立的联邦石油集团。”
“好家伙,一家是老牌'贵族',一家是刚入场的新贵,陈川这下想不卖都不行了。”张昊直接讽刺道。
“执政官,您放心,这次的开发热潮是您亲自带起来的,他们不敢胡来。”
“明着是不敢,暗地里可就不好说了。”张昊不置可否。
胡昌高讪讪一笑,无言以对。
张昊紧跟着又询问道:“除了他们两家,其它的都还有谁?”
“除此之外,还有三家欧罗巴人的能源巨头,以及新成立的几家私人石油公司,这几家都来自北边。”
“好啦,不说这个了,回头我抽时间亲自见见陈川。”张昊摆了摆手,紧接着话锋一转:“对于此次的国企改革,你们这边是什么反应?”
“总体上是拥护的。”
胡昌高言简意赅道。
“有没有人阳奉阴违?”
张昊毫不避讳道。
胡昌高苦笑着点点头:“执政官,我跟您说句实话吧,这边天高皇帝远,那些国企巨头早就把马拉开波盆地当成他们的基本盘了,有抵制情绪也是正常现象。”
“正常?他们这是圈地自肥,罔顾大局,长此以往还得了?”
张昊不由得加大了音量。
“执政官,您言重了,他们应该没有对抗中央的想法,否则根本不会放任陈川他们这些人进来,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胡昌高试着劝道。
作为马拉开波湾的一把手,主要工作就是和这几家石油公司打交道,平时接触多了,或多或少有点情分在里面。
张昊暗自点了点头,这十几家石油公司当中,大部分来自粤州,相当于半个自己人,于公于私都要给他这个执政官面子。
如果换作其他人,恐怕就没这么简单了。
“算你说得有理,总之这一波的投资热潮很难得,你们要好好利用这次机会,争取早日追上北边的石油产能。”
以去年的数据为例,马拉开波盆地的石油产量,约莫只有北边墨西哥湾的四分之一,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别的。
南边任重而道远,要加把油了。
胡昌高没有推脱:“执政官,不管困难有多大,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有困难可以提,想必你也知道,我跟你们这边还算有一点渊源,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们能越来越好。”
张昊郑重承诺道。
“执政官,首先我代表马拉开波湾全体民众,向您说声谢谢。”胡昌高顿了顿,紧接着诉起苦来:“说到困难,眼下确实有一件,而且相当棘手。”
“什么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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