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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月余,龙门渡口全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丝毫看不出这里才经历过一场两军厮杀的痕迹。

自从任胃被任命为此地的统军主将后,虽然每隔十天半月,柔然仍会派人来龙门渡口接运粮草,彼时,码头上车来人往,煞是热闹,可前后也就一两天的工夫,待柔然将佐押运粮草北上之后,龙门渡口便又变得安静了下来。

因为得知西朝已向蒲坂增兵的消息,莫小丰带领数十名亲卫于次日辰末时分便抵达了龙门渡口。

他在任胄等驻军将佐的陪同下先是巡视了沿河的形势,以及当地兵力配备情况,尔后单独把任胄留在中军帐中,询问道:"任都督以为,倘若西朝发兵渡河来攻,以此地现有兵力,可守得几日?"

任胄当初是因属下参与哗变而被莫小丰调离邺都的,心里仍有些憋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粗声粗气地反问道:"大都督要末将坚守几日?"

莫小丰伸出一个巴掌,问道:"五天,能做到吗?"

任胄抱拳说道:"如果只是蒲坂一路西军发兵来攻,末将可以向您保证:五日内决不丢失龙门渡的一寸土地!可若蒲坂与汾阳两路夹击。。。"

"你只需全力应付西面的来犯之敌,汾阳方面不用考虑。"莫小丰挥手打断他,说道。

"是。末将保证,定将坚守龙门,五日内决不叫敌渡河登岸!"任胄慨然承诺道。

"很好!有什么需要增配的军资器械,尽管开口,我当命人尽快给你补足。"莫小丰高兴地说道。

任胄见莫小丰并没有为难他,还主动提出要给他补充军资器械,心里也很高兴,遂抱拳致谢道:"那末将就先行谢过太原公了!不过,我听说最近晋阳城内发生了些事情,您匆匆赶来晋阳,不会是要主持霸府军务吧?"

莫小丰眉毛一挑,问道:"怎么,你觉得我不行?"

"末将不敢,只是。。。"任胄忙低下头,欲言又止地说道。

莫小丰一字一句地告诫他道:"你身为统军将领,须当谨记:不论发生什么变故,只需遵奉军令行事即可。明白吗?"

"末将明白,明白,这就去叫行军司马开列一应所需军械呈上。"任胄为他逼人的语气所摄,诺诺答道。

洛州泉氏族长,现任西朝雍州司户参军的泉企于当日未时方才抵达龙门渡口。

莫小丰命紫苏亲自带人在中军帐外守候,单独接见了泉企,泉沐父子。

泉企五十岁上下的年纪,生得高大威猛,颇有武将之风,进得帐来首先向莫小丰躬身施礼道:"老夫来迟,太原公莫怪。"

"哪里哪里,泉公能亲来赴约,贺嵩已是喜出望外,请坐。"莫小丰起身相让道。

泉企在下首落了座,拱手道谢道:"多谢太原公关照,得使犬子在邺宫安然无恙。"

莫小丰看了一眼侍立在泉企身后的泉沐,笑道:"泉公如此说就见外了,令郎乃孝义之人,贺嵩理当照应。更何况贵父子有率领阖族上下弃暗投明之志,在下责无旁贷,自应尽力成全。"

“如此,老夫代表族人谢过太原公了。”泉企肃然起身,再次致谢道。

莫小丰起身相扶道:"不知泉公此来,有何教我?"

泉企听他把话转入了正题,下意识地朝帐口看了一眼,说道:"此次约太原公来此见面,是为有要事当面禀报:太原公可知此次齐王为何要亲统大军移驻蒲坂?"

“泉公请讲。”莫小丰坐直了身子,说道。

“恕老夫直言,自从汾阳一战令尊铩羽而归后,卫玄策及其爱将韦毅在长安朝中的声望日隆,引起齐王等宗室亲贵的忌惮。此番齐王亲统大军进驻蒲坂,就是为了伺机一举攻占晋阳,以此来排压卫玄策师徒的。”

听说西朝内部产生了嫌隙,莫小丰心里一喜,不露声色地问道:"齐王此人武略如何?"

泉企望着他,答道:"文韬武略,不在卫玄策之下。并且,其用剑之术,还在卫玄策之上。"

"哦?何以见得?"

泉企笑了笑,问道:"太原公自晋阳来,可知晋阳霸府行刺一案是何人所为吗?"

莫小丰目光霍地一闪,向后仰了仰,静等泉企说出下文。

而泉企也甚是老道,话说了一半忽然打住,转而诉起苦来:"唉,说起来当初老夫还是受了卫公的劝诱,一时糊涂,才带领族人随先帝西奔入关的。可是,自先帝龙驭上宾后,长安朝中形势便发生了变化,为了能使泉氏一族在关中有一立足之地,老夫也是不得已投效于齐王麾下的。"

莫小丰默默地点头,表示理解泉企的处境,却仍一言不发。

泉企停顿了片刻,终于说道:"据说,二更公子也改投了齐王麾下。"

"泉公的意思是,潜入霸府行刺的是二更公子?"莫小丰微眯起眼睛,问道。

泉企答道:"出手行刺的倒不一定是二更公子本人,但老夫得到可靠消息,吕方简确实已潜入了晋阳。"

"消息确切吗?"莫小丰急促地追问道。

泉企点头答道:"消息出自齐王心腹之口,应当确切无误。"

因见莫小丰蹙眉不语,他又解释道:"齐王早有整合关东谍候网之心,许以高爵厚禄,笼络吕方简于麾下,并亲自策划其先行潜入霸府行刺,待其得手后,好率领大军东渡大河,一举攻占晋阳,既拔除了贺丞相经营多年的并州重镇,同时也可侵削卫玄策的势力范围,称之为一石二鸟之策。"

"如果刺客并未得手呢?"莫小丰虽然暗自心惊,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冷冷地问道。

泉企诧异地看着他,说道:"可是,据晋阳传回的消息,已经得手了呀!齐王已传命三军,一两日内即挥师东渡,头一处要攻占的就是龙门渡口。"

"如若行刺得了手,我还会来此和泉公见面吗?"莫小丰冷笑着询问道。

"这。。。"

趁泉企尚在犹疑之际,莫小丰紧接着说道:"我有二事不明,欲求询于泉公:首先,此次行刺的主要目标可是家父?其次,吕方简本人是否仍在晋阳?"

泉企当即答道:"行刺的目标正是贺丞相,我虽不确知吕方简如今是否仍在晋阳城中,可隐约听说晋阳城中有他的内应。"

"内应是谁?"

泉企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旬月前就有传言说,贺丞相已因箭伤迸发薨逝了,东朝秘不发丧,乃是另有所图。齐王之所以派吕方简亲自策动霸府行刺,就是为了迫使东朝不得不公开贺丞相的死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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