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晋最后还是自己平息了怒气,沉默不语的照顾着身旁的小孕妇,只是眼神像久不见光的寒潭深深地凝望她几眼。
入夜后,他双手双脚锁住怀里熟睡的人,眸子里带着稍许不解。
常琲究竟有什么好,祸引萧家,她还是对他心存眷念,宁愿做外室,也要和他在一起。
口口声声说要随他回漠北,听到常琲要回来后,却想把孩子扔给他,连他们的孩子都不要。
说是想家才偷偷回来的,真当他是傻子吗?
他是不会计较她偷偷回来,他的妻子他没教导好,是他失责,但偷偷将她接回来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冷意一闪而过,拓跋晋轻呵了一声,指腹一点点摩挲小姑娘的脸颊。
为何前世这么爱他,现在就不能爱他呢?
指尖滑过小姑娘的天鹅颈,在她滑腻的肌肤上流连,是惩罚吗?惩罚他前世没有回应她的爱?
“月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只要不吃药,孤就假装你的谎话是真话,耐点心等你。”
“你要敢吃那颗药,孤真的会杀了你。”
……
窗外柳荫沙沙,日头正好,萧玲琅趴在圆案前侍弄花草。
黄历说,五月六日未时是大吉。
她祈愿宝宝的人生能够顺遂些,得偿所愿,有人真心相待。
将陪在身侧的拓跋晋支开后,她从其中一个花盆里挖出藏药的锦盒,未曾犹豫,取出药丸后塞进嘴里,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邢秋曾问她,不怕在生产时出意外吗?
怎么可能不怕,可她会撑下去的,只要是能有一口气,她就能去报仇。
“宝宝,你会体谅娘亲的吧。”
轻轻地问出声后,萧玲琅笑了笑,长舒一口气。
将花盆放回去后,她已经没心情管它是不是在原处,躺在软榻上,静静地等着腹疼袭来。
算着行程,广宁他们再隔两日就能回到京城。
她不能让他们入城。
入了城,她得手的概率就会小一些。
日光穿过叶隙,留下稀碎的剪影,拓跋晋取了萧玲琅要的话本回来,看见她躺在软榻上,眸色霭霭。
“月儿乏了?”
他把话本搁在案几上,视线扫过桌面上的泥土渣,舌尖抵住后槽牙,在心底自嘲一笑。
是他自作多情了,她藏了这个药,又怎么会还有顾念。
“嗯。”萧玲琅轻轻地应道。
她侧过身,转身背对着他,目光望向外面璀璨的绿叶,“狼主。”
“做什么。”拓跋晋的嗓音凉了下来,周身的威压悄然的释放出来,撩开衣袍,坐在软榻旁。
她是真敢!
拓跋晋的脸色黑沉黑沉的,脖颈的青筋暴起,阴戾的目光落在娇柔的美人身上,漆黑的眸底正在酝酿着一场狂风暴雨。
“狼主,妾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
萧玲琅唇色有些泛白,腹部传来一阵阵宫缩之疼,像是有人在拿刀子撕碎她。
怎么会,这么疼啊。
压住嘴边的呻吟,苍白无力的扯了扯唇,她问道:“狼主,妾……长很像你心仪的那个姑娘吗?”
颤着声,她想告诉他,她只是萧玲琅,萧明月这个小字,她不要了。
她不是他的月儿。
“你就是。”拓跋晋低沉的声线压制着怒意,目光紧锁住小姑娘,眉心狠狠拧起。
“那位姑娘贤淑恬静,会体贴狼主、爱护狼主,妾从狼主的言行中猜,这位姑娘应当还是位好学的姐姐,她的喜好与妾不同,妾喜欢的,她厌恶,她喜欢的,妾不喜欢。”萧玲琅疼得额头渗出了冷汗。
拓跋晋一直在盯着她,自然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孤换了药的,怎么会……”
“叫郎中来,唤稳婆!”
“快——”
他颤着手抱着萧玲琅,惊愕慌怕不已。
“狼主,妾知道一份药是瞒不住你的,妾其实一直知道你在气什么,妾对不起你。”
“别说话!”拓跋晋红着眼睛低吼,他要弄死她。
“稳婆呢!不想死就快点来——”
萧玲琅看着他嘶吼,低声悲哀一笑,“狼主,妾占了旁人的位置就要换回去,你疼的、护的人从来都不是妾,妾不知那位萧姐姐和狼主发生了什么,可能从狼主照顾妾日常里看出,狼主与萧姐姐是极好的。”
身下已经湿濡,萧玲琅握紧了手,说一句话就要停下好久。
她还是竭力的说完,“一切都错了,狼主与萧姐姐,妾与常琲哥哥。狼主,如今这个场面,你不开心,妾也不开心,妾不知道你与萧姐姐为何分开,可妾不是萧姐姐,妾也有爱人,爱是爱,恨是恨,妾很明了。”
“闭嘴。”
拓跋晋眼睛充血,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太阳穴更是突突的痛。
“萧玲琅你个蠢货,你知道什么!你不过就是还喜欢常琲,你凭什么否决你我的情感!”
他目光落向她身下鲜红的血,额角的青筋一阵阵抽疼,眼前黑幕更是一阵阵落下,眩晕感让他火性大起,暴躁的想撕碎所有的东西。
稳婆头发凌乱,脸上的肉四处乱飞,慌里慌张的跑进来,看到眼前的场景也是一黑。
怎么这样?这夫人明明还没到生产的时候。
“愣住干什么!等死吗!”
稳婆被吼的浑身一个激灵,赶紧招呼侍女准备热水,巾帕。
郎中也紧跟在稳婆身后,给萧玲琅把完脉后,脸色变得灰白。
“夫人脉搏紊乱,现在情况很不妙……”
“救她,她无事,你们此生尽享荣华富贵。”拓跋晋攥住萧玲琅的手,哑着声对着郎中和稳婆道。
“是,我等定竭尽全力。”
拓跋晋两辈子杀过许多人,所以,哪怕是血流成河,尸体成山,他也不会有一丝动容。
可如今,望着一盆盆血水端出来,他生平第一次厌恶血。
拓跋晋守在门前,目光注视着禅木门,听着门内凄厉的呻吟,眼神俞加阴沉。
偷偷给她药的那个人,他一要将她揪出来,碎尸万段。
一个时辰过去,产房了已经备上了吊命的药汤,萧玲琅的叫声越来越弱
拓跋晋慌的去推门,手触到菱花门又缩了回来,他杀孽重,万一进去冲撞了小姑娘怎么办。
不对,他是王,他镇的住。
步子抬起来,又落下,男人挺拔的身姿忽的垮下来,抵着门握紧拳头。
“月儿,孤再给你一次机会,孤原谅你这次,你撑住,孤把往事一一说给你好不好,你别在把孤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