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屋,景王妃给兄弟俩倒上马奶酒,便坐到拓跋慕身旁。
“孤听说,平代病了,过来看看。”拓跋晋抿了口酒,给拓跋慕解释道。
景王妃望了眼丈夫,苍白着脸,勉强笑笑,“让狼主忧心了,前两日受了些寒,已经请太医看了,抓了药,现在好些了。”
拓跋晋眉头微蹙,“嫂嫂不必如此生疏,孤带来太医来,你先带他去给平代看看。”他视线看向拓跋慕,“王兄怪孤?”
拓跋慕失笑,拍拍妻子的手,让她带着太医去照看平代。
景王妃对拓跋慕点点头,然后抱拳给拓跋晋行礼,“臣妾没有,谢狼主挂念平代。”
她解释完才引着候在门外的太医离开。
“这段时间,王兄一直闭门不见孤。”拓跋晋直述。
拓跋慕心道:还不是怕你半路摔挑子。
杀得太凶了,他怕沾染上麻烦。
“没怪你,往年不也是如此,我这腿,你又不是不晓得。”
他把问题踢回去。
拓跋晋放下酒盅,“孤觉得不见得吧!王兄,你我手足,你说得,孤会听的。”
拓跋慕一脸怀疑,好歹他以前是在他府中长大,拓跋晋听不听他的,他还是有数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叱奴还是开门见山吧!”
拓跋慕相信自己了解自己的弟弟。
“孤要去南梁,进来一段时间,还望王兄监国。”
“嗯!!!”
他就猜他来没好事,来摔挑子来。
“狼主是要……卧在南梁,里应外合?”拓跋慕定了定神,眼神正色道。
除了这个,他想不通拓跋晋去南梁要干什么,尤其是近来他的动作,很难不让让人往这方面想。
拓跋晋并未解释,而是自顾自又斟满酒,一饮而下。
“劳烦王兄。”
“叱奴是真的不心疼哥哥。”拓跋慕嘴角略抽,语气无奈,赶鸭子上架,他真当他是健全的人。
“孤会让宁允将战报,奏折搬来王府。”拓跋慕觉得自己已经很贴心了。
还能说什么,按了按直突突的眉心,拓跋慕都能想到自己接下来是什么日子,前面,他大开杀戒,他这王府也不清净,三天两头有人请求拜见。
想到这,拓跋慕忽地记起一件事来,“乌洛兰部骁勇善战,是不可多得的勇士部落,狼主斩杀先狼主瑶夫人,其部就不要再动了,那会是漠北的损失,与狼主声明也不愉。”
拓跋晋眼皮淡淡上撩,酒盅再次见底,才缓缓开口。
“王兄,说迟了。”
乌洛兰部现已成骇骨。
半晌,拓跋慕以兄长之身,才无奈道:“叱奴。”
拓跋慕剑眉轻挑,眼尾带着轻蔑,“乌洛兰部咎由自取,骁勇善战又非他一族。”
话落音,外间传来一阵脚步声,兄弟两人默契止住话题。
景王妃抱着有些恹恹地平代过来,撩开门帘,她又朝着拓跋晋施了一礼,脸上有了笑意,“谢狼主,太医看了,说平代恢复的还不错,再喂两顿药就好了。”
小平代带着毡帽,眼睛跟黑葡萄似的盯着拓跋晋看,四岁的孩子已经记事,但拓跋晋先前一直随军,她没见过几面。
眼下有些怕生的往她阿妈的怀里躲。
景王妃动作轻柔的拍拍她的脑袋,在她看过时,温柔的引着她,“平代,这是狼主。”
平代眨眨眼,清澈的瞳孔里映着天真,“狼主有胡子啊?没这么漂亮?”
一句话,惹得屋里三人都弯了唇。
拓跋慕对拓跋晋道:“你回来次数少,她忘性大,每每回来,都得重新认识。”
平代听了,立马扁嘴娇娇地反驳自己的阿父,“平代才没有忘,平代见过狼主。”
“呵。”拓跋慕笑了。
拓跋晋眼底也浮现笑意,像是想到什么,又敛了敛神色,从胸口掏出一条狼牙项链。
“这是平代上次问孤要的,孤说到做到,就小平代又忘记了叔叔。”
平代问他要的是一对狼牙,但他扣下来了一只,另有用途。
平代眼睛转转,好像有点记忆了。
她好像跟一个人说想要白狼的牙做项链,因为别的姊妹有,暗地里嘲笑她没有。
她眼睛亮亮的,侧头看了眼阿父阿妈,直到他们点头,她才欢喜接过,有模有样的学先前景王妃的动作,给拓跋晋行了礼,奶声奶气道:“谢狼主。”
恩威并施,拓跋晋的动作极快,不到傍晚,便在景王府给拓跋慕办公的位置给布置好了,奏折也移了过来。
景王妃起先还担心拓跋晋是在试探景王府是否有异心。
哪知拓跋慕冷哼一声,起兵那晚,那人试图说服他这个不全之人登顶,被拒后,耍了一通脾气,怒气冲冲地离开。
景王妃垂眸,怎么可能有人不恋慕权势。
“嫌烦,也许耽误他带兵了。”拓跋慕捏着眉心,侧眸看向廊外皑皑白雪,放在膝头的手。
抬起来,握住王妃的手,宽她的心道:“总归,与你我无害,叱奴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景王妃推着他,心道:王庭那日血流成河,那人如炼狱里杀出来的罗刹一般,你不也是提着心嘛。
癸亥年二月,南梁与漠北交战,连失两州城。
纶图心里堵着气,盘算着这次回去,那步又要升职,说不准他还得给那步行礼。
而他跟着狼主乔装成西域的商人,混在南梁,半点收获都没有。
狼主的脾气还越来越差。
纶图偷瞄了一眼船头甲板上斜卧在藤椅上的青年,那人姿态慵懒,身形挺拔,一席玄色刻丝云纹玉锦长袍,发间缀着铃铛,活脱脱一个世家纨绔公子哥。
他再看看自己,蹭蹭鼻尖,东一块布,西一块布,像个五彩缤纷花蝴蝶。
“狼主……公子……”
在拓跋晋轻睨提醒下,纶图眼睛瞪大四处瞟瞟,好在无人听见。
“何事?”
“马上就到淮州城了,公子靠不靠岸?”
拓跋晋折扇挡住阳光,视线飘向湖面“嗯。”
“唉,公子,哪有人落河!”
拓跋晋顺纶图手瞧过去,只剩下圈圈水波。
“救不救?公子。”纶图盯着拓跋晋,一脸紧张。
“你最近,真是越发的好心了。”拓跋晋收回目光,合上折扇,起身漫不经心的走回船舱。
纶图小眼睛四下瞟了下,一个猛子,扎进河里。
他是为了狼主能早点找到姑娘,才发的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