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涉川见是阿喜,不明其来意,伸手唤出平澜剑。
阿喜走到冬涉川面前,伸手弹开平澜剑,看向冬涉川道:
“收起来吧!不打了。”
冬涉川见他确无攻势,把剑收起来道:
“那你拦住我,是何用意?”
阿喜背过身,看向十方城道:
“我从未见过她和谁饮过酒。在岩丘,你是第一个。”
冬涉川见它说话没有前言后语,甚是奇怪。
聊苍在内中注解道:
“看来这石头人是吃醋了。你瞧,这不都是跟人学的。岩丘界超越生死,超越时间,在九界可是出了名的豁达。但只要去过人间的回来就变味了。你小心点,吃醋的人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冬涉川听他如此说,不经意向后退了两步,打晃道:
“许是你们岩丘的酒量都太差,她没有棋逢对手。”
“你错了,她只是拿我们当子民,悉心守护和照料。把我们看得比自己还重要。可这岩丘之大,却没有她的朋友。”
冬涉川一阵心酸,他想到自己在人间,何尝不是如此。
“听你如此说,刚才应该再陪女帝多喝几杯。冬涉川,荣幸之至。”
阿喜回身看了看他,想笑却摆不出喜悦的表情。
“女帝的法身,可否借我一观?”
冬涉川见它问得是九孔碧玺,也没多想从怀里掏了出来。
聊苍在内中提醒道:
“朋友,既然都知道它有嫉妒心,小心有诈。”
冬涉川喃喃道:
“秧儿都能给它改过自新的机会,我为什么不能信它一次?”
聊苍回怼道:
“女帝信它凭的是实力,你凭什么?善意吗?”
“凭它方才看我的眼神中,没有恶意。”
“年轻人,恶意怎么会写在脸上?你还是太稚嫩了。”
冬涉川不想与他辩解,将九孔碧玺递了过去。
阿喜应该也没想到他能如此痛快,看着他手中隐隐发光的法身,竟迟疑了片刻。
它伸出手来接,又缩了回去,在自己身上擦了擦,又伸上来吹了吹。这才把九孔碧玺接了过去。
阿喜把它捧在手里,小小的一块碧玺,上面刻了九个小孔洞,穿挂着五彩绳。它仔细端详着,翻来覆去,一遍一遍的看。
冬涉川看阿喜的表情,一会锁紧,一会又放开,似乎心里很复杂。
不一会,阿喜眼光停留在九孔碧玺的底部,在那里清清楚楚的刻了一个小小的川字。
阿喜将这一面翻过去,把九孔碧玺紧紧握在手里。此时它笑了笑,将手中之物还给冬涉川。
“谢谢。你知道吗?这是数万年来,我离女帝最近的一次。”
冬涉川见阿喜痴情若此,即使在人间也无两可比。
他向内中道:
“聊苍,看来它是真的喜欢秧儿。”
聊苍纠正道:
“你错了,它喜欢的是女帝。那又如何呢?我也喜欢那女帝。”
冬涉川回想着它方才的小心翼翼,觉得自己没必要和聊苍讨论这个问题。
就在冬涉川伸手去接的时候,阿喜趁他不备,将他的胳膊抓住。
冬涉川见它钳制住自己,忙问道:
“阿喜,你做什么?”
只见阿喜借女帝法身牵引,将自己的灵躯与冬涉川相连。
阿喜忧伤道:
“冬涉川,我真羡慕你。我看到碧玺上刻着你的名字。这是岩丘界喜欢一个人最彻底的表达方式。看来女帝对你用情至深。这次是我对不起她。所以她欠你的,我来还。”
说罢,阿喜以九孔碧玺做媒,将自己的法身与冬涉川的身体结成灵契。
冬涉川见阿喜的一部分身体延伸进自己的身体里。那感觉如万蛊穿心一般。
此时,荒磐殿殿门打开,夏织秧从里面飞身出来。
她见阿喜正与冬涉川结灵契,当场喝道:
“阿喜,你做什么?快住手。”
阿喜见夏织秧急切的面容,宽慰道:
“女帝,已经来不及了。这件事你阻止不了我。”
夏织秧见它如此说,更是难过万分:
“合骨还有其它办法。幽祖没了,岩丘还不转了吗?你为什么要自作主张?”
阿喜此时跪在地上,默默的望着夏织秧。
夏织秧哭喊着:
“阿喜,我命令你站起来。”
阿喜冲她笑了笑,这是阿喜能做出来的最好的表情。
“女帝,你终于命令不了我了。我欠你的,要还。你欠他的,我帮你还。这么多年你不在岩丘,你不知道我有多孤单。如今结成灵契,助他合骨,我便可以化作你座下的一块石阶。这样你每天经过都能踩我两下,也算是阿喜在赎罪了。”
阿喜身上的石灵聚在一起,向冬涉川身体内缓慢流动。
冬涉川这才知道阿喜是在为自己合骨。
他向夏织秧道:
“秧儿,阿喜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如此下去,它会如何?”
夏织秧流着泪道:
“结灵契就等于它把命给了你,助你重塑骨骼。自此灵力全无,一切重头开始。”
冬涉川一听,心中也有些愧疚。
“秧儿,你快让它撤回来。我们萍水相逢,怎么能让它以命相救?”
夏织秧心疼的看着阿喜道:
“已经来不及了。契约一旦结成,无法再解开。”
冬涉川看着一旁的阿喜逐渐消弭,最终变成了一块石阶。
那石阶腾在空中,向冬涉川道:
“冬涉川,不必自责。我救你也不用谢我。我是替女帝和岩丘还的。希望你余生都能守护她。”
说罢那石阶将最后的契约结成并封印,便向荒磐殿去了。
冬涉川和夏织秧看着它飞到大殿上的石椅下面,落脚处的石头见它飞来,自觉的往两边挪了挪。
阿喜散尽最后一道光,嵌了进去。
冬涉川把握在手里的九孔碧玺重新揣进怀里。此时他觉得自己身体里的骨骼正在萌发,像崇山峻岭一般苍劲有力。
这是他来到岩丘的心愿,可愿望达成之时,他没有丝毫的喜悦。
看着石椅前凸起的那块石阶,他有种说不出的愤懑。
“聊苍,你不是说我稚嫩吗?你不是说小心有诈吗?你不是说恶意怎么会写在脸上吗?如今又怎么说?”
聊苍见冬涉川情绪低落,反讥道:
“怎么说?只能说这世界上傻人不只你一个。但并不代表这世界不险恶。该提防的,还是要提防。”
冬涉川不耻道:
“聊苍,你不配有朋友。”
夏织秧看着那块石阶,怅然道:
“看来我不配做这女帝。”
冬涉川伸出手,想安抚夏织秧,手到半空又停了下来。
如今站在他面前的,是岩丘女帝,又岂容一个人界的凡人来安慰。
冬涉川一时竟找不到语言。
夏织秧走进大殿,背身向冬涉川道:
“这样也好,至少我们两清了。”
说罢,大殿的门又缓缓关上了。
冬涉川待要去敲门,忽然间平澜剑呼啸出来,飞入他手中。
他感觉到平澜剑的战栗,向内不解道:
“聊苍,它这是怎么了?”
聊苍还没从他那句,你不配有朋友中出来,只是郁闷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小子来九界还挺忙。看这平澜剑惊颤,恐怕是苍木界,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