岱渊,栖云阁偏殿,冬涉川房间。
涂春在外面打坐,不一会就听到内室里冬涉川的呼吸趋于平稳。
他起身蹑手蹑脚走进去,低头贴近冬涉川,轻轻唤了一声:
“小师弟?”
见冬涉川毫无回应,涂春把他头上的藤簪取了下来。
涂春看着藤簪,眼含热泪。
他将藤簪祭起,悬在空中,右手一道剑气,划破左手掌心。一股绿色液体蔓延出来,覆盖了藤簪。
聊苍见了,心下一惊:
原是以为他是魔界派来的杀手,想来是本尊判断错了?
这分明是苍木界的万物归春之术。这是万年灵王之上才有的本事。他究竟是谁?他这样做应该不是要帮那臭小子,难道他是想……
涂春的脸色渐渐变得蜡黄。随着掌心的绿色液体流尽,他看了看眼前的藤簪,那些木纹稍稍有些光泽,随着液体的退去,也渐渐隐去了。
他将藤簪插回冬涉川的发髻里,喃喃道:
“小师弟,你此番游历千难万险。我不能在一旁照顾了。愿上天护佑,我等你回来。”
涂春说罢,转身出去了。
聊苍看他出去的样子,轻盈如浮萍一般。看来方才灌注藤簪时,他已将自己消耗殆尽。
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不顾一切,自我牺牲之人。你来这人间一番,到底图什么呢?
聊苍想着解不开的疑问,感受了下冬涉川的身体。
那两株草炼制的药丸果然非同凡响,再加上涂春在藤簪上灌注的灵力。
聊苍志得意满的说道:
“臭小子,正所谓穷家富路。你能带这些盘缠上路,也算如有神助。接下来,就看本尊的了。”
聊苍念法诀,那化身符从冬涉川衣袖里飞了出来。
在冬涉川身体上空盘旋数圈后,飞入他的气海,经由内元和神元飞出。
半空中,化身符一道光洒下来,又一个冬涉川站在床边。
此时冬涉川看着床上躺着的另一个自己,无比惊奇。他伸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用脚踢了两下。竟然有自己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聊苍,这是怎么回事?”
此时他的左手竟不听自己使唤的伸了起来,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聊苍在内中道:
“臭小子,是不是感觉到自己现在有无尽的力量?”
冬涉川见聊苍竟然能控制自己的身体,惊惧道:
“聊苍,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何我这身体你也能驱使?”
“臭小子,若不是如此,凭你如何去九界连筋合骨呢?”
说着,冬涉川用手指着自己。聊苍在内中道:
“来,臭小子,你再怼本尊试试?”
冬涉川另一只手把这只手打掉,无奈道:
“幼稚。我们这样便是化身完成了吗?”
“当然,现在走?”
冬涉川转身向门外走去,刚走两步,他便停了下来。
聊苍诧异道:
“臭小子,又怎么了?”
冬涉川狐疑的看了看自己的四肢,现在运动收放自如,他向内中问道:
“这副皮囊筋骨毫无问题,去连筋合骨有何用?”
聊苍听了无可奈何道:
“这只是化身,撑死了用七天。去九界连筋合骨后,再将化身附到真身上才能用一辈子。”
冬涉川此时看了肯床上躺着的自己,这感觉有些奇怪。
“你们魔界竟是这些稀奇古怪的术法。”
“人间倒是不稀奇,你倒是撑下去呀。”
说罢聊苍驱动着身体,拔腿就走。
“等等。”
冬涉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叫住聊苍。
“臭小子,你是瘫惯了吗?干嘛这么婆婆妈妈的。”
“走之前,我想回趟望渠。”
聊苍见他神色凝重,他的心事也猜到几分。
“做人,就是麻烦。那快走吧。”
冬涉川走出自己的房间,没走一会就到了夏织秧门口。
因为腿脚轻便了,这段距离原来这么近。
冬涉川原本想停,聊苍却走了起来。
“你这是干什么?”
“赶时间。酒都喝了半天了,还在这流连什么?待咱们九界归来,轰轰烈烈的见她不好吗?”
“聊苍,你身为魔尊,有什么烦心事吗?”
聊苍听了这个问题,思考了半天。
“本尊驰骋九界,呼风唤雨,有什么可烦的?”
“你被困在我身体里,不烦吗?”
“烦有什么用?就能出去吗?再说,你这里只有一瓣,我还有法身被困在太始天元图里封了万年。这要换成人,估计早疯了吧?”
冬涉川听他如此说,心里竟有几分敬佩。
“如此看来,你这魔尊,倒有神性。”
“臭小子,你风格改得还真快。这是看我能动手了,要学着顺着我的话说了?”
“你都说了是化身,还能闹出天去吗?我只是觉得若论心性,我不及你。”
“那你还是太高估自己了,你有什么地方可以跟本尊比?
若说神性,本尊只是不想成神。当初封神阙还没关闭时,成神对本尊来说易如反掌。只是那成神的禁忌让本尊头疼。人人都想成神,可真成了神,又有几人是快乐的呢!”
冬涉川听他说的确有几分道理。
“聊苍,若你不是魔尊,我倒想交你这个朋友。”
“那你可错了。我若不是魔尊,烦心事也就多了。到时候哪有工夫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时间?”
冬涉川心道:看来还是要自身足够强大。不管是报仇、娶秧儿、还是解决岩丘界与穹羽界的纷争,都需要实力。
聊苍见他不言语,盘问道:
“你可是听了女帝的烦心事,才来问我的?”
“没错。让我没想到的是,身为女帝,也身不由己。”
“你也不必放在心上,九界纷争,常有的事。你们人间不抢地盘吗?真不抢的话,青水如何变成黑水的?”
两人如此说着,一路下了栖云阁。
此时韩善与施德酒过三巡,已然微醺。
有门人来报:
“两位师兄,小师弟独自一人,下了栖云阁。”
韩善听罢,一饮而尽,一松手酒杯落地,摔得稀碎。
“独自一人?真是没白等。老天都这么成全了,施德师弟,咱们走。”
两人飞身行,追了下去。
冬涉川正赶路,就听耳边两道风声。
聊苍在内中道:
“有人来了。”
冬涉川四下看看,空无一人。
“谁来了,在哪呢?”
聊苍无奈道:
“你不是都听到风声了吗?看来这不是自己的修为,上身用着也费劲。”
冬涉川再沉下心来听,分明辨别出了来人的方位和人数。
他待要向聊苍说什么,那两人已来至面前。
冬涉川一看,来的是韩善和施德。
“聊苍,看来真是冤家路窄。”
施德上前打官腔道:
“小师弟,怎么自己一人外出,这是要去哪?”
冬涉川见此人狐假虎威,甚至烦人,不耐烦道:
“我去哪,与你何干?”
施德见他如此轻蔑回答,又是废人之身,肆无忌惮道:
“好你个小师弟,今日私闯藏书阁,师父不罚你就算了,你还不知悔改,目无尊长。是不是想讨顿打?”
冬涉川向内中道:
“聊苍,能打吗?”
“看你。”
“我打还是你打?”
“当然是你打。”
“可我还不会啊!”
冬涉川正迟疑,施德一掌劈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