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界内外,听着两个主人对话,火麒麟和青鸾也显得生分许多。
火麒麟垂着头,也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青鸾不时挥动两下翅膀,百无聊赖。
离结界这么近,雷焕感觉自己就像身在囚笼一般。
芣苢听到黑莲,眼前一亮,追问道:
“魏师兄他们大动干戈查了半天也没查到,你把它藏起来了?”
“你如此说,可更是要陷我于不仁不义了。三圣要追查的,我怎么可能藏匿?再说此事关系九界安危,他们可以怀疑我,怎么你也……”
“唉,看来我确实错看你了。我以为你会念及姐姐的好。没想到你和他们一样。”
“这,我当然念女萝的好,况且当初大家都反对,只有她支持我们在一起。”
“如今,竟连一声尊主也喊不出口了吗?”
“想当初……三圣他们……”
雷焕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如今的岱渊再经不起任何风雨飘摇,当初的事又怎么会三言两语就说清楚呢。
“芣苢,事已至此,你又何必执念?”
“我何必执念?你们当中哪个人没有执念?寻常人修炼是为了超然脱俗,可我们修为超然了,却活得还不如寻常人。”
芣苢言罢怅然若失,驾青鸾往苍梧山去了。
芣苢,在你心里就真的再没我一席之地了吗?
雷焕一时感慨万千,他不忍抬头看芣苢离去,没想到匆匆一面竟似诀别。
若是平时,他本应听出芣苢话中暗示。可此时此刻,他感觉全世界都在声讨他,似乎是他站在了四泽七山的对立面。贺鹿卿的雪上加霜,他不在乎;卓逸城的趁火打劫,他不在乎;魏亭午等人的变本加厉,他也不在乎。可芣苢一句绝无可能,他太过在乎。
芣苢刚刚说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刺进雷焕心头。
一个落寞的身影,伫立于结界之中,无限悲凉。
望渠之灾、青水之变、天罚之劫合在一起都没有芣苢这几句话来的猛烈。一时间,他觉得自己成了众矢之的。
雷焕隔着结界,望向夜空,天边月亮低垂,仿佛要压在脸上。
回想以往与芣苢在望月海崖赏月,那月光皎洁,像个脉脉含情的少女,藏着温柔的心事。眼前这轮月亮,倒像个冷漠的看客,嘴角含着轻蔑的嘲笑。
你笑,我偏也要笑。雷焕想着,仰天大笑起来。
他也在笑自己。一世英名,竟成了四泽七山的笑话。没守住青水不说,还失去了芣苢。此生若无芣苢,还有什么意义呢?
想到此处,他心中恨意丛生。贺鹿卿,你毁我清誉,让我在四泽七山名誉扫地;挑唆卓逸城,封我青水,改故土之名。如今芣苢又舍我而去,让我成了彻彻底底的孤家寡人。这一桩桩一件件,早晚有一天我要跟你算个明白。
雷焕想罢拂袖而去。回到栖云阁,见魏四邻还立于正堂内室。
魏四邻躬身行礼道:
“师父刚才匆匆离去,四邻不知师父是否还有吩咐,未敢离开。”
雷焕见他,想起他体内被魏亭午移至神元的天符,眉心一皱。
“四邻,如今岱渊危机四伏。只是疾恶瘴气就已经生灵涂炭、尸骨遍野。再加上一瓣灭世黑莲藏匿于此,岱渊日后恐难有安宁之日。看来为师已成众矢之的。你是我最看重的弟子,为师不想连累你。你回大重山去吧。跟着你父亲,才会大有前途。”
魏四邻闻听此言,立刻跪倒,向雷焕拜了三拜后言道:
“师父何出此言?您对我有再造之恩,我早已视自己为青水之人,与大小重山再无瓜葛。世人都知我是您座下首徒,我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我魏四邻誓与岱渊同生同体,日月可鉴。请师父以后不要再为四邻想什么退路了,我自从出来,就没想过再回到他身边。”
雷焕见魏四邻言辞恳切,诚意拳拳,心道:好徒儿,为师等得就是你此番话。
“如此,好吧!四邻,你既要留在岱渊,就要做好与为师并肩作战的准备。你过来,为师要助你再上一层楼。”
说罢雷焕腾起丹天之气,登临归元体之六合无相。左手打法印,驱动博山炉,一道金光将魏四邻护在其中。右手悬空,掌心处腾起虚无业火。这是他登临六合无相之后觉醒的。虚无业火可通九幽,落黄泉,使天地化虚无。
博山炉唤出魏四邻神元中的天符,在眉心处隐隐泛光。
雷焕推掌将虚无业火祭出。先是围着魏四邻的神元转了几圈,试探着博山炉的护持范围,以免伤到魏四邻。确保万无一失后,虚无业火随即幻形成一条火蛇,钻进神元,炼化天符。
那火蛇刚一进神元,魏四邻就像又被天雷劈了一般。那股阵痛让他五官抽搐起来。
魏四邻如今已是空明境七重,九霄劫火尚未纯熟。与向葵心一战,遇到九天玄火,就已经招架不住了。如今这虚无业火更胜一筹。虽有博山炉护持,魏四邻仍感觉体内血脉沸腾,神元中像要被撑开一般。
“师父……这,这是……”
“这是虚无业火。向葵心的九天玄火见了也要低头。我在他们面前不显露,是怕他们因为忌惮,滋生出更多恶意。在我们没有足够强大之前,切记万事要以退为进、以守为攻、谋后而动。”
“师父……弟子,弟子记下了。”
“我以博山炉和虚无业火炼化天符,也只能是让它在神元中更安稳些,以我现在的修为还无法使它完全融于神元。你平日修炼之时也要量力而行,避免反噬。这神元不比内元,稍有差池,便会让你神形俱灭。如此说来,他既是救了你,也是害了你呀。等日后,为师拿到五气经天图,再用它的周天之力来助你炼化吧。”
魏四邻注意到师父提及五气经天图时眼中露出的凶光,他从未见过师父这般模样。
“到那时,也是为师重修河图,恢复青水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