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大的脸色倏地一变,眼眸中闪过惊讶与不解。
但见他抬眸,猛地看向赵槐,随后又迅速转头看向贾环,似要寻找什么答案。
“三爷的意思,是槐哥儿对月如有意?”赖大嘴角挂着一丝勉强的笑容,显然正在努力消化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同时也隐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不仅让他感到震惊,更让他涌起了一股难以平息的怒气。
赵槐,区区一个奴仆之子。
竟然敢对他的宝贝孙女产生非分之想?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
是谁给了赵槐这样的勇气?
难道他以为有了贾环的撑腰,就能够染指他的孙女吗?
这种想法,可笑至极,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赖大心中怒火中烧,对赵槐的狂妄和不自量力感到无比愤怒。
当然,他有着强大的定力和隐忍,知道贾环未来有着无限的可能。
因此当着贾环的面,没有表现出半点儿愤怒,甚至是一丝丝的不悦也没有显露。
贾环的眸光微转,如同深邃的潭水,夹带着一抹审视与揣测。
静谧中,仔细地观察和打量着赖大,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当他的目光,捕捉到赖大脸上仅露出的些许震惊与不解时,更加确信赖大是个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的人。
贾环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坚定道:“正是如此,不知赖总管对此事有何想法?”
“倘若赖总管能够点头应允,这门婚事所需的一切开销,皆由我贾环全力承担,同时我也能够保证大户人家应有的彩礼,我一样也不会少,定会让这门亲事风光无限,体面至极!”
这么说,是在给赵槐增加一些资本,让其在这场婚事中的地位更加稳固。
同时,也是在向赖大明确表态。
自己对赵槐与赖月如两人非常的看好,认为他们就是天作之合,命中注定的一对。
赖大听后,嘴角微微一抽,心中气得想当场骂娘!
心中暗自腹诽:你看好有个屁用?赵槐又不是你,而你又还不是进士。
即使将来贾环能够高中进士,他也不想把孙女许配给赵槐这等人。
赵槐有什么啊?
只有奴仆的出身,这样的身份地位,即使有贾环的撑腰,将来又能发展到什么地步呢?
就算将来贾环能够为为他去掉奴籍,但也不还是个寻常百姓?
连一般的乡绅都比不了,凭什么让自己的宝贝孙女嫁过去?
癞蛤蟆吃天鹅肉,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赖大强忍着心中的怒气,嘴角勉强扯出一丝苦笑,沉声回应道:“这...三爷,此事恐怕小的也不好做主,毕竟月如是犬子的爱女,一向视为掌上明珠,更是儿媳的心头肉,对其宠爱有加,从未让她受过一丝委屈。这门婚事,我尚需要询问一下他们的看法,不如这样,等我问清楚之后,再答复三爷?”
贾环机警敏锐,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但也没有继续强求,而是意味深长道:“这倒也好,凡事总得要有个商量,如果赖总管能够同意的话,其他事都好商量。”
赖大松了口气,如释重负道:“多谢三爷谅解!”
两人又交谈片刻,之后贾环找了个借口告辞。
赖大客气地将他们送至门外。
待他再次回到厅上时,发现其弟赖二以及儿子赖尚荣等人都已在此等候。
赖二怒气冲冲地指着门口,往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仿佛要把心中所有的不满都倾泻而出,他瞪圆了眼睛,怒气汹汹地骂道:“呸!他贾环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丫鬟生的庶子,不过是走了狗屎运,拜了个名师,侥幸中了举人。就算这样,也不过是运气使然,凭什么来插手我们月如的婚事?他这种货色,也配来染指我们赖家的家务事?真是可笑至极!”
“我们月如从小就爱读书,知书达理,端庄贤惠,配个秀才绰绰有余,哪怕是配他也是足够的。他竟敢...竟敢异想天开,想让我们把月如嫁给赵槐那个下三滥的奴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白日做梦!”
说完,他转过头,用充满愤怒和不甘的眼神看着赖大,语气坚决地说道:“大哥,这事绝对不能答应!他不过才中了举人,就敢对我们指手画脚,耀武扬威。真要随了他的心愿,指不定会怎么看不起我们,怎么对我们呼来喝去呢?我们可不能让他得逞!”
赖大看着他,眼神深邃而复杂,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将目光转向了他一向看重的儿子赖荣,语中期待道:“荣儿,这事你怎么看?你觉得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赖尚荣沉吟片刻,深思熟虑道:“二叔方才所言,确有一番道理。我们若显得过于软弱,三爷恐怕会误以为我们惧怕于他。再者,赵槐此人,我观其言行举止,实非能成大事之辈。然而,直接拒绝也并非明智之举,毕竟三爷如今已是举人,府中的地位与之前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我们不可轻易得罪他,否则在老太太、老爷面前都难以交代,恐会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
赖二闻言,不满地嘀咕道:“哼!区区一个举人,我们何须惧怕于他?再说,他将来能否中进士,还两说着呢。何必如此畏首畏尾?”
突然,一道苍老而坚定的声音传来,语气中充满了不容置疑:“月如不能嫁,这事我说了算!老爷不在家,老太太也未必会偏袒他。如果你们无法解决此事,我即便豁出这把老骨头,也要去找老太太求情,绝不能让我那乖重孙女嫁给一个奴仆!”
话音落下,一位拄着拐杖的老人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赖大的母亲—赖嬷嬷。
赖大闻声回头,只见赖麽麽一脸怒容地站在那里,他连忙走上前去,搀扶着她的手臂,关切地问道:“娘,您怎么出来了?您的身体可好?”
赖嬷嬷气愤地说道:“我再不出来,我那乖重孙女就要被一个奴仆给糟蹋了!我岂能坐视不管?”
赖大见状,连忙道:“娘,您放心,这件事儿子一定能处理好!绝不会让月如受委屈,也不会让您老人家担心!”
赖嬷嬷闻言,脸色缓和了几分,但仍带着几分严肃地道:“希望你说到做到,别让月如受委屈,也别让我这把老骨头失望。”
自离开赖家后,贾环心里明白这件事不会轻易成功。
于是他事先给赵槐打了预防针,提醒他做好心理准备。
赵槐听后,虽然心中难过,但也深知这件事的难度之大。
因此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接受了现实。
事情的结果,果然不出贾环所料,没有成功。
尽管他早已有所预料,但还是免不了感到几分失落和沮丧。
只见他独自站在院子中央,抬头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喃喃自语道:“果然,还是自己的实力太弱了。如果自己是进士,又或者是朝中大臣,赖家还敢拒绝我吗?”
答案肯定是不敢。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间新年的气息便弥漫开来。
贾环的府邸各个角落都充满了浓浓的年味,张灯结彩,热闹非凡。
唯有梨香院相对安静,只因贾环在专心备考,丫鬟婆子们都很识趣的降低喧嚣声。
时间很快,转眼又进入了二月。
二月初九,是会试开考的日子,也是贾环决定命运的一场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