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晚上得了老夫人送来的葱扒海参,云荞心里想着,今个儿她得给老夫人准备什么吃食送去才能合适。
老夫人刚吃了海参,再送去一些大油大荤之物,怕是老夫人是吃不习惯的,倒不如送去一些清口小菜,兴许老夫人会喜欢吃。
云荞做的菜算不得味道极好,但胜在有新意,瞧见便是想吃。
这也是老夫人喜欢她做的菜的原因。
可今日,云荞这边清口小菜还没准备好,便是被老夫人跟前的老妈子何妈妈给喊了去。
云荞还想着回屋换身衣裳去,瞧何妈妈紧张着急的说着:
“老夫人这会子已经倒下了,正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荞姨娘你可是最得侯爷疼爱,这个时候也该是你出面了。”
“别管什么衣裳不衣裳的,开些跟着老婆子走吧。”
云荞连询问老夫人那边发生什么事儿的机会都没有,便是被带走了。
出乎奇怪的是,以往这老夫人屋内最是热情喜庆的,可今日的倒是显得安静的有点吓人。
“老夫人,老奴将荞姨娘给您带来了。”
“进来,让荞姨娘进来说话。”
云荞往内走着的时候,还听到了老夫人起身坐了起来的声音。
“老夫人,荞娘来了,您这是有什么急事?这般着急的喊着荞娘过来。”
老夫人瞧着底下的人,说道:“你们大家都下去吧,我跟荞姨娘说两句闲话。”
常妈妈出来,一挥手,底下的人包括何妈妈便都下去离开了。
“云荞啊,我如今有个事情,思来想去觉着你去比较合适……。”
云荞听着老夫人喊她名字,倒是亲切的很。
不免放低了戒备。
她还以为是自己犯什么错了,让老夫人不高兴,才将她给喊来,要治罪的。
“老夫人,您……。”
云荞刚想问,却是听到老夫人说,“云荞啊,你到侯府的时间也不短了吧?”
云荞乖巧回答:“有两年了。”
“从你入了侯府,便是得了侯爷疼爱,如今啊 ,你也是侯爷枕边亲近的人。所以,这去广城的重任,我便是交给你了。”
云荞立刻一副,黑人疑惑脸?
合着刚才老夫人说了那么多话,是为了承接下面这句,让她去广城?
不对,去广城不是主要的。
她为何去广城才是主要的。
“老夫人,荞娘能否问一嘴,这突然间为何要让荞娘去广城?”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侯爷可是去了广城。
“你那么聪明,还能猜不透,我话都说到这里了,你就跟我说,你去不去广城?”
“我让你去广城找侯爷去,你去还是不去?”
云荞忙着是先应下,“去,荞娘听老夫人的。”
“云荞啊,这次你去广城,凶多吉少,你且放心该给你准备的我都是会给你准备齐全了,从京都到广城,这一路上绝对不会委屈你的。”
“我这里有三千两银钱,你带着,在路上或是到了广城花销。”
三千两?
云荞藏在袖筒下面的小手,忍不住掰着指头算了下。
她每个月分到手的银钱,最多也就是三十两……
这三千两的话,她是要光入账多少个月来着?
不行,她完全算不出来,因为太激动了,因为老夫人说了,现在只是先给三千两,等她与侯爷从广城回来,再给她三千两银钱零花钱。
零花钱啊。
“你可是记着我的话了?侯爷这次染病,顾衡也是要去,你去广城的路上途经江城,你们到时候会一起过去。”
“记住我的话,务必将侯爷给活着带回来,还有,此事,谁也不许多说,任何人都不能。”
云荞这才从庞大数额的零花钱震惊中反应过来。
侯爷染病了?
还是染的传染病,据说很严重。
难道是瘟疫?
云荞顿时有点怕了。
老夫人给的银钱不少,可她的有命花啊。
应该是担心云荞会反悔,老夫人直接冲常妈妈示意,见常妈妈从一个匣子里拿出一沓银票。
“荞姨娘,您可是要收好了。”
云荞那手颤颤巍巍的接了过来,“是,荞娘记着老夫人说的话了,将侯爷,带回来。”
“是活着带回来。”老夫人郑重的说道。
云荞便是点头,“是,活着带回来。”
老夫人又嘱咐了几句,才让常妈妈将云荞给送到了澜园,常妈妈眼神瞪了下门外守着的两个婆子,那俩婆子立刻点头。
常妈妈这才转身离开去了老夫人跟前。
“事情都安排好了,有人盯着,自是不必担心荞姨娘会跑。”
“老夫人,您真是多虑了,荞姨娘跟侯爷关系那么好,侯爷那么疼爱她,她肯定是会愿意去的,就是您不给她那些银钱,她也是会去的。”
老夫人却道:“不都是说这荞姨娘爱钱吗?希望她看在钱的份儿上,能好好的照顾三郎。”
“三郎那么喜欢她,要是瞧见荞姨娘去了他身边伺候,指不定就清醒了过来。”
“快,去找了那侍卫,送我的密信给侯爷。”
老夫人关心孙子,奈何却又不能去广城,便是让常妈妈去联系前来给她送信的侯爷身边侍卫。
***
云荞回到澜园,便是将跟前的丫鬟都打发了下去,她坐在屋内,看着桌子上的钱匣子。
接了人家的钱。可她却不想办事。
听老夫人的意思,让她这两天便出门,且说,是去郊外的庄子上查账本去了。
这郊外的庄子很大,庄子里的分工也多,想要仔细查账本的话,至少需要两三月的时间。
老夫人之所以这样跟云荞说,便是不想让侯府的人,甚至是京都的人知晓,侯爷染病的事情。
云荞起身,走到窗子跟前。
她这个房间其实不大,但云荞却很喜欢在这个小书房里待着,因为这个书房的窗户可以刚好看到澜园入门的方向。
她瞧见那之前已经撤了下去的两个看门膀大腰圆的婆子,又重新回到了岗位上。
正虎视眈眈的盯着在屋里的她。
想跑,怕是不能了。
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原本想着侯爷娶亲,她搞点小动作,给自己搞的失宠了,免去生娃的痛苦。
可怎么也没想到侯爷去一趟广城,给自己整的染病了。
瞧着老夫人焦灼万分的劲儿,只怕侯爷的情况肯定不容乐观。
如今只怕她再是不想去也是要去的。
老夫人只给了两天的准备时间,其实也不是让云荞准备,若是让她明白,这次去广城,必须要去。
先前她还以为,老夫人与她关系缓和了许多,可如今仔细想想,她与老夫人关系好的前提是互相不存在利益牵扯。
如果一旦有利益牵扯,她便是那个可以随时牺牲的存在。
这就是古代后宅人,还是一个没有什么倚仗,什么身份的古代女子的侍妾的悲哀。
***
出发那天,云荞打扮的端庄文雅,乘坐上了老夫人准备好的马车,就连跟前的丫鬟都是老夫人的人,那丫鬟面生,云荞都没瞧见过。
常妈妈亲自出来送了云荞。
“荞姨娘,这丫鬟之前是侯爷的人,路上会照顾好荞姨娘的。”
云荞瞧了那丫鬟一眼,眼神淡淡的。
反正现在,我为鱼肉,任人刀俎,自由什么的可是不能奢望了。
“我瞧见了,真是劳烦常妈妈亲自来送了,我既然应了下来,便是会信守承诺,不会半途跑掉,还请常妈妈和老夫人,放心!”
云荞压低声音,对近身与她说话的常妈妈说着。
常妈妈便也没说什么,跟前面驾车的车夫说了句,启程!
马车这就直接离开了。
此行两辆马车,倒是极为低调,云荞乘坐在前面的马车上,身边不带任何丫鬟,只有那个叫红缨的坐在马车入口位置。
马车外面看着普通,实际上里面摆放的东西很多。
老夫人还真是大手笔,这马车上装的全都是给她吃喝用的物品。
而后面那辆车上则是装着侯府内很多名贵的药材,这是要带到广城,给侯爷所用。
出了城,便是来了一行十余人护着两辆马车继续往前走。
从京都到江城的路上,云荞甚是安静。
只等到了江城地界,她碰到了顾衡,瞧见顾衡后,云荞的心才是稳了些。
“二爷,对于侯爷的情况您可知晓?”云荞便是直接问了。
顾衡却道:“这个事情我也不清楚,我还想着问你,可是了解多少?”
顾衡人在江城,突然得到消息,老夫人派人连夜一路狂奔给他送了消息,路上都跑死了一匹马,只是说,让他即刻起身去广城。
去广城帮侯爷。
顾衡还想着,陈敬琰那么疼爱云荞,便是会跟她多说一些。
眼下瞧着,云荞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云荞说道:“那天,老夫人喊我过去,说让我去广城照顾染病的侯爷,说是侯爷疼爱我,我不得不去。”
“老夫人还说,我必须将侯爷活着带回来。”
云荞一想到老夫人说的那些话,如果她将人带不回来,便是她也不要回来的意思,她心里便是觉着委屈。
这些天了,她无人诉说。
这是瞧见了同样被喊去广城的顾衡,才是忍不住吐露了些心底话以及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委屈。
顾衡听了出来。
云荞背身过去,拿着帕子擦了下眼角。
“荞姑娘,别担心,现在我们对于侯爷的情况都不太了解,或许没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顾衡以为,云荞是过于担心陈敬琰才着急落泪的。
“我很好,多谢二爷关心。”
云荞很快恢复如常。
“既然与二爷接上了,那咱们即刻启程。”
云荞说完便是朝着马车走去,瞧也不瞧后头盯着她看的顾衡。
她在委屈。
她原本是想诉说的,可他却打断了。
他不是不想听,是听不得。云荞是三郎房内的女人,他不能与之亲密。
顾衡将不应该存在的泛滥心收起,翻身上马,走在马车的前面。
云荞不知道这一路上是如何熬过去的,她起初是悲观的,可是一路上走着,颠簸的她也无心悲观了,每天就是吃了吐,吐了睡,睡醒了在吃……。
这般,在十月底可算是到了广城。
而这个季节的广城气温确实不低,云荞带的那些个厚衣裳也没穿,全收在了压箱底里。
他们刚到广城城外,便是与侯爷的人汇合了。
等云荞与顾衡到了,陈敬琰才知晓,她来广城了。
“谁让她来的?”
陈敬琰昏睡了三日,这才刚清醒过来,但是身上病症依旧不轻,广城这边的大夫也给他诊断了,自是各种汤药吃着,效果堪忧。
他在昏睡前,跟侍卫交代了几句话,大概意思是,若是有事儿,便跟祖母说,此事不可隐瞒。
但没想到,侍卫会直接把信送到了老夫人手中。
喊来顾衡便是罢了,毕竟他会医术,到了广城这里能有帮助。
可喊了云荞来这里作何?
侍卫无影跪在地上。
“属下有罪,唯恐担心侯爷醒不来,便是提前将您的话告诉了老夫人,并询问其该如何做……。”
“老夫人说了,您最是疼爱荞姨娘,让荞姨娘前来照顾您,您会醒的快。另外让二爷来,便是为了给侯爷诊治。”
陈敬琰抬腿想踹人,却发现浑身乏力,依旧没劲儿。
“等老子好了,再收拾你。”
云荞跨步走了进来,便是看到了胡子拉碴,一脸颓废,甚至可以说不修边幅邋遢的跟路边乞丐似的的陈敬琰,这哪里还有半点尊贵威严。
“瞧着侯爷精神挺好,应该是无碍了,二爷,您说呢?”
顾衡也跟着云荞走了进来,在看到这般凄惨模样的陈敬琰后,眼神里更多的是关心。
“三郎,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才我在外面瞧见,大家都闭门不出,街上也没人走动。”
陈敬琰虚弱的说道:“这个病类似于瘟疫,但却不是瘟疫,但传染性极强,你们先不要靠近我。”
云荞内心嘟囔了句:新病毒?
不是吧,难道古代也有这个?
陈敬琰盯着云荞,眼神变得犀利起来,她方才说了什么?新病毒?
这又是什么东西?
但显然这个时候,他不能去问,云荞如今不知道他能听到她的心里所想,若是被她知晓了,她定然会刻意回避他的。
云荞下意识的往后退,这玩意儿她在现代遭遇过,可是知晓其威慑力。
“二爷,咱们还是听侯爷的话吧,我方才瞧见那老大夫嘴上带着口罩,不如咱们也都戴上。”
云荞说完,便是又道:“侯爷,我们可不是嫌弃您,您别多想了,我们戴上口罩,是防止……。”
“防止爷将病传给了你。”
“你记得多戴一个,保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