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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到陆清芷带人出来,巷口倒是先走进来一辆马车。

人潮拥挤,马车根本靠近不了,等车上之人走下来,有人立刻高喊道:“陈秀才回来了!”

“真是!快让让...”

“茜丫头,你这次可真是给我们梅子巷争光了,好样的...”

“什么梅子巷,是我们姻缘镇...陈秀才,有空也教教我家那臭小子啊...”

“对对对,瞧我这嘴,茜茜抽空给那些小子讲讲科举文章...”

......

陈茜一身儒装,点头含笑,一路拱手回应,走到青梅小筑门口。

“茜茜!”

陆清芷立马扑了上去,“我好想你...”

陈茜笑道:“我也是。”

两丫头“执手相看泪眼”,众人皆是发出善意的笑声,少时同伴之情,最是纯粹,勾人回忆。

钟明远和范新连声道喜,陈茜笑着回应,而后看着走出来的陈管家,明媚一笑:“爷爷。”

陈管家目光含泪,伸手想摸她的头发,却是顿了顿,最后拍了拍她肩膀:“好孩子。”

陈管家从口袋拿出一沓“红包”,一一递给报喜队伍,表示感谢。

捕头摸了摸,顿时喜笑颜开,说着一通好话。

“真大方啊,给的碎银子。”

“这有什么,要是我儿能中前三甲,一人给五两我都愿意!”

“那是,咱梅子巷的人家,也不都像某人,咱们不差那点银钱。”

....

人群中的裴娘子脸色铁青。

“清芷,送些坚果糕点出去...”

陆文渊的声音在脑海响起,陆清芷立马带着范新和钟明远回去拿东西。

不一会儿,三人带着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陈婶婶,带些糕点回去,沾沾喜气,我们读书可不是做样子...”

“李伯伯,李二哥什么时候回来,我们还要找他学习呢...”

“钱大娘,我们进学堂比城中学堂如何?”

......

扬眉吐气!

当初嘴碎的那些人,现在总算是出气了。

陆清芷只觉浑身通透,这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太过瘾了。

面对小丫头的“刺挠”,那些人尴尬不已。

陆清芷还想再说,陆文渊的声音在脑海响起:“行了,莫要猖狂。”

气也出了,态度也表明了,终究是些许小事,若得势不饶人,求追不舍,邻里间面子也不好看。

他们还是要在梅子巷生活的。

陆清芷一副被抓包的模样,吐了吐舌头,然后对众人笑道:“清芷只是开个玩笑,各位叔叔婶婶莫要在意。”

“哥哥说这些年多谢诸位关照,给大家一点喜钱,虽不多,但也是心意。”

陆清芷给众人一一发着“红包”,也就两文钱,博个名声善缘。

“这喜气我们得沾,回去弄个红绳串起来,挂在我家小子身上...”

“哎呀,这又吃又拿的,多不好意思,清芷丫头你等等,大娘家里有些鸡蛋...”

......

这一番人情世故,关系顿时缓和了,谁也不会跟这么个可爱美丽的丫头生气。

有人收获善意,自然有人收到讽刺。

裴娘子只感觉众人目光似针,扎的他坐立不安,见人群中“卖乖”的陆清芷,不甘道:“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才实学!”

陆清芷耳朵尖的很,闻言就回应道:“裴娘子这是在怀疑朝廷的公正?要不我帮你上报衙门问问?”

这还得了!还上报衙门,这死丫头不安好心,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这是要坏她儿子前程!

裴娘子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灰溜溜的回去了。

引得众人一阵发笑,氛围更加和睦了。

阁楼,陆文渊放下笔,笑道:“孺子可教。”

忙了小半个时辰,陆清芷一行人这才回府。

陈茜郑重恭敬的对墨文行礼道:“多谢夫子教导。”

墨文点点头:“都是你自己用功。”

寒暄一阵后,四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聊了起来。

三人送上了庆贺礼物,陆清芷的是一件青色流云裙,钟明远的是一本大儒注释经义,范新的则是根据陈茜本人雕刻的木雕。

等到晚间的时候,气氛就热闹起来,范大娘做了一大桌菜,众人谈天说地。

夜色渐深。

陈茜整理一番衣着,来到了后院前站定,院中梅树已经通灵,布置了类似结界的屏障。

除了陆清芷、墨文、陈管家,范大娘,其他人都进不来。

陈茜看着梅枝中的阁楼,目光中流露出好奇,他们三人来青梅小筑求学,除了第一日陆文渊露面和君子剑陈旭挑衅那日,之后这些年就再也没见过了。

陆文渊的样子,事迹,她还是通过爷爷的描述中知道的。

爷爷常说,陆先生堪比大儒。

她很好奇,这么年轻的儒者,竟然常年居于阁楼不出,宛如高僧坐禅,一待就是十几年!

这是何等毅力?

陈茜郑重行礼道:“多谢陆先生恩德。”

说罢,像是了却心事一般,依然离去。

“恩德?我于你有何恩德?”一道清朗温润的声音响起。

陈茜看向阁楼,正色道:“先生给了学生进学之机,这才有学生今日,改变命运之始,如何不是恩德?”

陆文渊一声轻笑:“那就算是吧。”而后问道:“你要走了?”

陈茜有些意外道:“是。”

陆文渊:“嗯,我今日心情不错,下午写了张字,就送给你了。”

一张宣纸从阁楼飘然而落,陈茜连忙双手接过,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宁静致远。”

字中浩然之意扑面而来!

陈茜双手微沉,文宝!

其文光比她在知府大人府上见到的大儒手书更浓郁!

陈茜深吸了口气,郑重收好纸张,长揖到地:“多谢陆先生!”

陆文渊轻声道:“嗯。”

“祝你仕途顺利,不忘初心。”

“去吧。”

陈茜回到席上,将自己的想法一说,其他三人皆是一愣。

“什么!你要走?”陆清芷不解道,“为什么?”

陈茜抓着她手,看着其他两人,叹道:“清芷,我的心思,很早之前就告诉你们了。”

三人沉默,是啊,小时候陈茜就说过自己的理想。

入朝为官。

做个像吕知县那样的女官,一展抱负。

“可是,你在这里一样可以读书啊,为什么非要走?”陆清芷满脸不舍道。

陈茜微微摇头,语重心长道:“清芷,人都是会长大的。”

“进学堂虽好,但太安逸了。”

“此次出门科考,我看到了大周山河,见识了许多出众的文人墨客,亦体会到了人族艰辛。”

陈茜满脸复杂,此番出行,她沉稳了许多,仿佛经历了蜕变,没了之前的稚气。

“大周太大了,天才神童如过江之鲫,我要想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就一定要走出去。”

“紧跟朝堂时事,关注百姓民生,见识大周江河...”

“姻缘镇已经不适合我了。”

三人沉默以对,她说的很清楚明白,同伴有展翅高飞之心,他们又怎么会绊脚之石?

陆清芷抿了抿嘴:“那...那你要去哪儿?陈伯伯知道吗?”

陈茜回道:“南方文风鼎盛,我已经得到了知府大人推荐,准备住读岳麓书院。”

“家里和爷爷那边我已经知会过了,明日就走。”

陆清芷惊呼道:“明日吗?这么急?怎么不多逗留几日?”

陈茜摇头道:“总是要走,晚走不如早走。”

“那你还回来吗?”

陈茜微微一笑,抱着陆清芷道:“当然啊,我们清芷妹妹这么漂亮,可让人牵挂的很呢。”

陆清芷脸色微红,娇憨道:“哎呀,你别作怪。”

“那说好了,以后要经常我写信,我会想你的。”

“当然,到时候我遇到好玩的物件儿,就给你寄过来。”

范新目光一亮,连忙道:“我也要。”

陆清芷给了个白眼:“怎么哪都有你。”

范新脖子一缩,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见此,三人皆是忍俊不禁,驱散了些许离别伤感。

夜越来越深了。

四人秉烛夜谈,谈往昔,聊未来,说理想...少年意气,纯粹肆意。

“明远哥哥,你喝过酒吗?”陆清芷突然问道。

钟明远摇摇头:“没有。”

陆清芷看向另外二人:“你们呢?”

二人皆是摇头。

陆清芷眼神一亮:“今夜我们给茜茜饯行,怎么能没有酒?要不我去拿点?”

钟明远眉头微皱:“清芷,夫子严令禁止饮酒。”

范新连忙点头:“我们还小。”

陆清芷不满道:“小什么小!我都十二,巷口那齐家小子,现在才八岁,都喝过酒了,我们有什么不能喝的。”

陈茜劝道:“算了清芷,陆先生知道了不好,而且酒后失态...很是难堪的。”

陆清芷:“现在这个时辰,哥哥都睡了,你们不说,他怎么知道,怕什么。”

陈茜张了张嘴,心中苦笑,陆先生不知道?通过那一幅墨宝,就能知道陆先生境界,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虽然不知道陆先生为什么隐瞒,但她不好明言。

“放心放心,真被发现了不还有我嘛,没事的。”

“我家青梅酒在镇上有名的很,我早就想尝了...”

“你们跟我来。”

陆清芷带着三人,偷偷摸摸的去了前院,找了棵青梅树,在树下挖了起来。

“这里什么时候埋了酒?”

“嘘~,那是我埋的,以前我给秦姐姐送酒,偷偷藏了几瓶...”

“诺,这是我做的标记...”

“以前我一个人不敢喝,现在正好...”

没一会儿,屋内喊声震天。

阁楼露台。

陆文渊揉了揉额头,一脸无奈。

墨文犹豫道:“公子,要不我去...”

陆文渊摆摆手,叹道:“算了,就当做不知道吧。”

“谁年少时没几件荒唐事。”

“今天陈伯喝了不少,你去和范婶说一声,让她辛苦照看一下就行。”

“是,公子。”墨文行礼而去。

陆文渊看着夜空星辰,眼神恍惚,思绪飘远。

曾几何时,他和弟弟妹妹不也是如此?

如今却天各一方了。

片刻后,陆文渊幽幽一叹,收回思绪,抚剑入定,微弱的文光流转。

浩然剑道之路,他已经看到了。

努力修行,离开此处樊笼,找到那个羊头人诡异,终有再见之时。

——————

(快出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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