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岳在围屋并没待多久,只和桂花姐见了一面,说了几句话,半个小时后,他就准备走了。
临走时,他又向我转达了亲爹的意思,亲爹让我和晓雯两个好好在这里待上一阵,等我们学会了打枪,他再让人来接我们。
紧接着,他就从车里搬下来一大箱子女人日常用的东西,像什么化妆品啊、唇膏啊、眉笔啊什么的,应有尽有,都备齐了。
我心中立刻就明白,自己和晓雯在这里待的时间肯定短不了,半个月绝对回不去,要说一个月多半有可能。
阿卓倒是有点眼力见,马上过去,就想从老岳手里捧过箱子来,老岳没让他费力代劳,说,你还是留点力气,应付八大爷吧。
最后还是老岳把箱子搬去了我和晓雯住的屋子里。
老岳一走,又该八大爷上场了,他告诉我们,下午还是爬山,还是在山顶做俯卧撑,往返三次。
晓雯怂了,用近乎央求的口气问,能不能循序渐进啊八大爷?这样的野蛮训练,自己会累死的。
八大爷魔幻般出现了衰老性耳聋,大声问晓雯,你说什么?我老人家耳朵不大好使,听不见啊。
晓雯气结。
八大爷又催,你们三个怎么还不上去?刚才可耽误了不少时间。
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我看着阿刺叮嘱,你在这里等我,别乱跑,知道吗?
但阿刺很有灵性,可能也知道我要爬山,就一直在旁边跟着我。上山时,又在我身前引领。
阿卓一边爬山,一边告诉我们,可以假想身后有一大群亨利公司的走狗在追赶我们,将爬山想象成逃命,这样的话,跑起来就会有劲了。
晓雯马上试了一下,惊喜地发现,居然真的很有效。
我扬起脸冲他笑了笑,心说差点都忘了,你这家伙是有切身体验的。
但我没有想象那些假想敌,只是将阿刺当成了目标,使出吃奶的劲,拼命去追赶它。
我连滚带爬地往山上逃跑,边跑边侧起耳朵去听八大爷的动静,心想,自己这个速度,八大爷一定会大感欣慰了。
这一回可不比上午,疲累过的身体更加疲累。
很快,我的腰肢就发软发沉,两腿像灌了铅似的,开始迈不动了,只觉得胸口堵得发紧,呼吸非常困难,鼻子已经无法满足呼吸的需要,只能张着嘴拼命吸气,像个哮喘病一样。
我万般无奈,只好坐下来不动,一边用手梳理散乱的头发,一边回头又去看八大爷。
晓雯看我不动了,马上跟着一屁股坐下,阿刺也停了下来,在我身边不停地转,尾巴摇得很欢快。
阿卓则喘气催促,你们快跑啊,他们追来了。
我不怕假想敌,但看到阿刺,心中就不免想起它的真正主人,此刻还在木姐那边吃苦受欺,顿时不知从哪里又来了力气,顾不得四肢乏力,站起身,又往山上拼命的爬。
晓雯无奈地哎了一声,爬起来跟在我身后。
这样跌跌撞撞又跑了一阵,我浑身已像散了架似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两个腿肚子直打哆嗦。
晓雯爬着爬着,突然停了下来,再也不肯动了。
阿卓吭哧吭哧地叫,他们追来了。
晓雯弯着腰,用两手撑住自己的膝盖,将个大屁股高高翘起,有气没力的叫,追来就追来,哪怕把我一刀一刀的剐烂,我也不愿意再往上爬了。
我脑海里不断闪过丑十八的身影,没有办法,拼出全力继续往山上迈步。
我已经精疲力尽,只能是一步一步的挪,挪了一会,感觉回了点力气,这才拼命又加快速度往上爬。
这样爬一会走一会,就在两眼快要发黑时,我和阿刺终于到了山顶。我歪身扑倒,扭头往来路看去,晓雯还在下面二十丈的地方,就像阿刺那样,开启了手脚并用模式。
她的长发全部被汗水浸湿了,像刚淋过雨一样,黏糊糊的贴在脸边。她的力气早已用尽,手脚好像不听她使唤了,身子东倒西歪的,每跨出一步,都像要付出千钧之力一般的费劲。
阿卓在她旁边陪着,虽然也是累得够呛,但还在不断给她加油鼓劲。
这一回,我居然是第一个上峰的。
晓雯吭哧吭哧一上来,就扑通一下歪在地上,小脸惨白惨白的全是汗水,像是马上要死了似的,只有小嘴张着,胸脯也在起伏。
阿卓虽是男人,这个时候,也是挺不住了,躺在离晓雯五米远的地方,嘴里发出牛喘一样的声音。
我脑子里浑浑噩噩的,彷佛身在云端,飘飘荡荡的,躺在地上难以动弹。大约半小时以后,才慢慢缓过了劲。
但仍有一种严重脱力以后的虚弱感,说不出的累乏,这种感觉,我这辈子都没经历过。
我想,就算被人开三天三夜的火车,也不过如此吧。
下面又传来了八大爷的咳嗽声,自然是提醒我们不要偷懒撒赖。
阿卓翻身坐起,做了几个俯卧撑后,又趴在地上不动了,偏头看着我和晓雯两个,问,雅雅,晓雯,我们下去吧?
晓雯眼皮都没睁开,只是动了动手臂,口里虚弱的说,别、别,下去---我就不下去了,求求你,就在这里挖个坑,把我埋了得了。
阿卓在旁好心提醒她,晓雯,那你躺上来点,不要滚下去了啊。
“上不来。”
晓雯吐出了三个字,声音小得像蚊子叫,略略带了些许哭腔,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呻吟。
“那你滚过来点啊。”阿卓还是没放弃,继续好脾气的劝她。
“滚不动。”
“你爬。”
“你滚!”
最终,还是阿卓一个人又做了几个俯卧撑,然后独自下去了。
我和晓雯两人都没下去,也没做什么俯卧撑,更没去欣赏山南那边的风景,任凭八大爷在下面一阵阵的咳嗽,只是不理会。
我们就这样静静地仰面八叉、很不雅观地躺着,一动不动,只想躺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如果做不到,至少也要躺到太阳落山,以实际行动来回报一下八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