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水塘回来,我们觉得老岳回来一次不容易,就没好意思再去打扰他们夫妻,而是去了苗小朵家里,三个人挤在床上睡了一觉。
醒来的时候,太阳在峰上就只露出一半脸了,又是个夕阳黄昏。
苗小朵告诉我们,亲爹他们已经回了老街,把车和司机都带走了,只留了句话,叫我们好好在屋里待着,不要乱跑,没事就去林子里跟八大爷练练枪。
我有点气急,亲爹不是说要回来待几天吗?怎么他下午就走了呢?还单单留下我和晓雯两个,连个招呼也没有。
而且,我和晓雯都是女人,练什么枪啊?
苗小朵问,你们不是要报仇吗?连枪都不会打,那可就麻烦了呀。
这话有道理,我明白了亲爹的用心,自己要去木姐抢丑十八回来,学会了打枪,总是有好处的。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救命,自己、同伴、或丑十八的命。
而要练枪,当然是大屋这里最好了啦,首先这里远离尘世,可以在林子里尽情放枪,不会惊动到任何人。
更重要的是,这里还有几个摸了一辈子枪的老兵,经验丰富啊。
晓雯还是不情不愿,撅起了小嘴,不肯留在这里摸枪。
我问她,晓雯,哪天我去木姐了,你会一起吗?
晓雯想也没想,说,当然呐,我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去那里冒险?我得给你作伴好不好?你可别丢下我。
我笑道,你想去木姐,那就得学会打枪啊,不然你跟了去,那就是累赘,会害死大家的,知不知道?
晓雯如同醍醐灌顶,登时想通了,嚷嚷说,我们现在就去,让那个八大爷亲手教我们。
我有点哭笑不得,很耐心地告诉她,姑奶奶,你不分白天黑夜的吗?马上就天黑了,今天肯定是进不得林子的。
晓雯伸头往外面一看,可不是嘛,残阳散发出最后一点余晖,已经隐没在山那边了,夜幕又要降临。
苗小朵帮我们出了个主意:“天黑没关系,不能去外面,就在屋里摸枪啊,先不管别的,先学会拆枪,拆了装,装了拆,熟悉熟悉也好啊。”
嗯,这倒是个好办法!
晚上吃饭时,我就把想法给八大爷说了,八大爷只是点了点头,二话没说。
等我们吃完,他就领着我和晓雯进了一个屋子,这屋子里只有一张大木台,此外什么也没有,但墙上却画了一个大大的枪靶。
八大爷不知从哪里摸出几把小手枪来,丢在台子上,说叫什么布朗尼,然后拿着一支,翻来覆去摆弄了一番,就咔嚓咔嚓地不住拉动枪管,动作飞快,熟练得让人仰视。
八大爷将手枪又丢回台子上,说,这种枪小巧,携带方便,结构也简单,只有套筒、枪管、保险机、复进簧……
我听得只咂舌,乖乖哦,这还叫简单啊?
但我觉得复杂,就只能代表我自己,代表不了晓雯,就听她欢然叫道:“我知道、我知道。”
然后,她拿起手枪,指着上面的部件,说,这个是套筒、这个是枪管、还有这个,这个是击锤簧,下面就是弹匣底板,还有……
一时之间,如数家珍。
我大为好奇,问她,晓雯,你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晓雯说,我们学校搞了一个月军训啊,都教了的,然后回过头来,一脸认真的看着我。
我说,我们学校也教了啊,怎么我就不知道?
晓雯想了想,说,那,可能我爸是当过兵的人吧,他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经常给我说这个。
“可你不是说你爸是老师吗?”我嘴上这么问,暗中却松了口气,有个当兵的父亲,就是不一样。
“你没问我爸,你只问了我妈,我妈是老师。”
好像是这么回事,我应该没问过他爸是干什么的,只是觉得她妈是个好人,什么都没教给她,敢情原因在这里。
八大爷站在旁边,直愣愣地看着我们,问晓雯,到底是我教你们两个,还是你们两个来教我的?
我嘻嘻一笑,忙跑过去,拉住他的手摇了摇,哄他,八大爷,当然是你教我们啦,亲爹可叮嘱我们了,一定要好好学。
晓雯也跑了过来,笑盈盈的撒娇:“八大爷,你就是我和雅雅姐两个的师父啦。”
“三个。”门口有个人接过话,插了一嘴。
“????”
谁啊这是?
我们都很惊讶,不约而同的转头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家伙,又是那个逃跑跌断腿的阿卓。
他一瘸一瘸的走过来,站到晓雯身边,对八大爷恳求:“八大爷,你也教教我吧,我要替兄弟们报仇。还有我自己的断腿之仇,以后也得跟那些恶人清算。”
八大爷看着他,一时之间,没有出声。
晓雯忙将阿卓拉到身后,说,八大爷,你别管他,教好我和雅雅姐就行了。
八大爷呼出一口气,不以为然的说,教两个是教,教三个也是教,我为什么不教?教教教,小伙子,你是个男子汉,更应该来学学。
敢情八大爷还是个好为人师的八大爷。
这事就这么定了。
接下来,我们三个开始摸枪,并在八大爷的指导下,学着拆枪。
枪这种东西,也真是奇怪,平日里严丝合缝,就像一个整体,没有半点松松垮垮。拆开了,就是一堆毫不起眼的零件,犹如一堆破烂。
好不容易拆开以后,八大爷又让我们去组装,而且,他只看看,却不出声了。
拆开容易,组装难,看着这一堆破烂,我头都晕了,拿起这个东西,又拿起那个东西,脑子里想了好半天,也想不起哪哪该装哪。
晓雯也怂了,情形和我一模一样,手里拿着一个组件发怔。
后来的这个逃跑狗却是从容不迫,这里塞一个东西,那里堵一个组件,三下五除二,居然就成了。
八大爷过来,亲自又指点了我和晓雯一回,看我们组装上了,就开始强调:“这个很简单,你们记好了,八大爷只说这一遍,说多了也没用,免得你们两个还不专心的听。”
等到我们好不容易学会了,他立刻就转身往外走,嘴里说,你们可以多玩一会,但八大爷却该睡觉了。
记住啊,明天早上开始越野跑步,每人可以来领一套迷彩服,免得你们穿了裙子和裤子,就迈不动步子了,从明天开始,累赘的衣服都不要穿了。
还有,等会做一百个俯卧撑,知道吗?
可是……八大爷,我们只是学一下枪而已,不是来当战士的啊。
晓雯有点委屈,小声嘀咕了一句。
八大爷像是耳聋没听见一样,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们第一次做俯卧撑,不算很成功。
我做了五个,晓雯做了九个,然后我们就像两条浮出水面的鱼,只剩下张嘴呼气的份了。
于是,我们丢下了屋里这个断腿的家伙,又找桂花姐说话去了。
亲爹给我和晓雯安排住的屋子,就在桂花姐隔壁,一直都是空着的,原主人去了南坡。
老岳回了老街后,桂花姐带着三个儿子在这里生活,晚上很清闲,正愁没人好好和她说话。
所以我们说了很多话,战火纷飞的年代、护镖赚钱的艰辛、鸡毛蒜皮的八卦,什么都说,直说到彼此都呵欠连天,才各自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