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口的软腿儿父亲,早早的就开始敬礼,很标准,并且一直没有放下。
我感觉亲爹的胳膊动了两下,看来也是想敬礼的。可是却被我和晓雯挽着了,举不起来,然后,他的步子明显快了很多。
围屋里住着很多人,听到脚步声,有几个女人就走出来探望,看见是亲爹和老岳他们,,一个个都很高兴,马上回头冲大屋里嚷嚷,让大家都快出来。
软腿乞丐的父亲迎了上来,叫了声连长。
亲爹推开了我和晓雯两个,拉住软腿乞丐的父亲,左瞧右看,最后笑道,不错不错,还很硬朗。
我是第一次来这里,谁都不认识,就和晓雯站在一边,听见有女人偷偷问老岳,那两个女子是谁?真漂亮。”
老岳附耳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女人边听边笑边看我,看他们来人的亲密程度,我猜想女人绝对是老岳的老婆。
然后,我就看见她撇下老岳,径直向我走过来,笑嘻嘻的问我,妹子,你叫雅雅吗?
我冲她笑了笑,问,大姐,你是岳大哥的爱人吗?
爱人这个词很普通,在我们中国,人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在缅北,居然就不行了,女人听了明显一愣,问我,爱人是什么?
晓雯笑道,爱人就是丈夫、老婆啊。
女人这才懂了,点头承认,还说自己是在桂花树下出生的,名字就叫桂花。并问晓雯,那你就是晓雯了吧?你们两个可真漂亮。
围屋人多,不大一会,就黑压压的都出来了,围着亲爹他们问寒问暖。
这时,软腿乞丐的父亲到了我们跟前,举手又敬了个军礼,这回是对着我的。
我吃了一惊,慌忙分辩,大爷,我们不是……
我刚想解释自己和晓雯并不是远征军的后代,但想自己是认了亲爹做亲爹的,并且还要照顾他,对这里的人来说,自己也等同于远征军的后代了。
软腿乞丐的父亲一本正经地告诉我,他知道是我救了他儿子,他要感谢我,并且欢迎我来这里做客。
这消息传递得是真快。
我轻轻一笑,说,大爷,我可不是来做客的啊。
桂花也笑,八大爷,她是你们连长的干女儿,不是来做客的。接着对我说,妹子,你们去我家,尝尝我做的桂花糕。
我高兴地答应了,反正老岳不是别人,亲爹他们男人有事要商量,我和晓雯是女人,在旁边也插不上嘴。
我对亲爹说了一声,就兴冲冲的跟着桂花回她家。
围屋里面的建筑也很特别,四周一溜湾的全是屋子,屋顶上更有楼阁,楼上还有高楼,整整起了四层,密密麻麻的。
大屋中间是块大空地,很空旷宽阔,站在空地上,抬头只见一弯天空,就像一轮巨大的蓝月,悬空而升。
这大屋拔地而起,若关门而据,可抵十万缅兵。
围在门口的男女开始进大门,男人都随亲爹去了议事堂,和我年纪相仿的女人和姑娘,大约有四五个,则都来桂花家,陪着我们说话。
年纪大的女人哪里都不去,她们围着空地上的一个大灶,搬了口大锅放在上面,生火的生火,烧水的烧水,忙得热火朝天,不亦乐乎。
我看得有点奇怪,烧那么大一锅开水,是要泡茶么?好像不用那么夸张吧。
桂花拿出了桂花糕,招呼大家都尝尝,见我看着外面,好像明白我想要说什么似的,笑道,那个灶轻易是不用的,今天却要烧褪毛水,准备杀猪。
果然,她的话刚刚落音,远处就传出了一头肥猪撕裂般的嚎叫声。
屋里的女人叽叽喳喳,都在说话,经过桂花姐的介绍,我知道了她们的名字,高个子老刘的妹妹春芬,王哥的妹妹秋姐、另外三个叫袁琴、林夏,苗小朵。
那个苗小朵的穿着装扮与众不同,窄袖短衣,一袭统裙,还系着一根精致的银腰带,给人一种婀娜多姿、潇洒飘逸的感觉。
她是个傣女。
正当我们嘻嘻哈哈,说得正起劲时,外面突然跑进来个一瘸一瘸的男人。
其人清清秀秀,白白净净,个头不高,长相也比较斯文。
他一进门就跪下了,把我们几个都吓了一大跳。林夏,苗小朵急忙避到门口,才回过头来看他。
桂花姐问人,阿卓,你急急忙忙的跑进来,干什么啊?
是那个逃跑未遂的阿卓?
阿卓跪在地上,看清有两个生面孔,就问我,你们哪个是雅雅?哪个是晓雯?
我指着晓雯,说,她是晓雯。
阿卓一脸喜色,对着我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头。
我急忙跟着跑开,问他,你不是问晓雯吗?怎么又对我磕上头了?
阿卓跪在地上,理直气壮的对我说,你救了我,我得来道谢,但我身上没一分钱,只有给你磕头了。
我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你不用谢了,我也跟你说实话,我不是特意要救你,只是想气死朱那个老板而已。
阿卓则不认同我的实话,说,对他自己来说,那就是救了一命,救命之恩不能忘记,得磕头。
接着,他又对着晓雯开始磕头。
晓雯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仓皇皇的起身,跑到我身后躲起,急急地说,我可没有救你,没雅雅姐的本事。
阿卓说,他这是在道歉,也得磕头。
所有人都有点发懵,心中大惑不解。这家伙一声不响的跑进来,又是道谢又是道歉的,他到底想干什么?
然而,阿卓一句话就给我们解了惑。他说,自己是阿力表弟,在公司做财务,没骗过人,但他知道阿力骗苦了晓雯。现在阿力死了,他得替表哥道个歉。
晓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又不是你骗人,你是你,他是他,而且、而且你腿都还没好。
阿卓不理会她的解释,直到磕了三个头,这才站起,欢欣地说,现在安心多了,该出去帮忙了。
很快就有人喊吃饭了,我们跟着桂花姐走进围屋的食堂,食堂里差不多有二十张桌子,所有的人都在一起吃饭。但屋里老人不多,和亲爹年纪差不多的,也就那么三四个。
时间流逝,岁月不饶人,当年的远征军战士差不多都不在了,而他们的孩子,也都在慢慢变老。
食堂里没有人大声喧哗,也没有人走来走去,一切都很和谐、很有气氛。
我们和桂花姐、春芬、苗小朵几个坐在一桌,我偷偷问桂花姐,你们平时都是这样一起吃吗?
桂花姐很自豪地说,是啊,我们所有人都是这个家庭的人,大家不分彼此,相亲相爱,都好几十年了。
我们大家这份亲情,是血与战火凝成的,永远不会褪色。
我心想,这真是令人羡慕,大家追求的未来主义,也不过如此罢了。
亲爹站起来,讲了几句祝福的场面话,就吩咐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