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办法止住了丁丁漂的哭声,就小声问丑十八:
“十八哥,你和阿盛之间到底怎么了,就不能给我说说吗?”
丑十八捏着我,一边敷药,一边说:“就是陈年烂谷子的事了,不是不能说。”
既然这样,那你说呗。
我转过脸来看着他,做好了洗耳恭听的准备。
丑十八说,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你想听的话,我得捋一捋。
我笑了一笑,说,那你就捋捋。
丑十八想了片刻,就说:“四十年前,我们两个还是十八岁,都是苏西瓦上校手下的雇佣兵,负责帮他运送鸦片。”
我吃了一惊,用军队运送毒品吗?
怪不得金三角这么乱了,乱到现在,还要来祸害自己。
“我们两个负责运送三百克鸦片去交易,那个时候天天打仗,也没有车,我们是走路去的。刚刚走了半小时,就遇到了他最喜欢的姑娘。”
“那个姑娘是个华人后代,很漂亮,还有点像你,不过没你这么耀眼的漂亮。”
我很开心,女人被男人赞美,不管赞美自己的人是帅是丑,都很开心的。
我冲他笑了笑,问:“她叫昂山吗?”
丑十八霍地抬头,很吃惊地看着我。
我说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自己发烧说胡话,被我听见了。
丑十八心思没我转得快,僵在那里顿了一下,可能是感受到了我的温柔,他眼里的惊愕慢慢消失,捏着我没动,开始矢口否认:
“我还说胡话了么?我人老糊涂,已经不记得了。”
我往后挪动屁股,口里打趣:“别当我不知道,你梦到了那个昂山。”
丑十八假装想了想,才说:“哦哦,是昂山吗?你不说我都没印象了。”
我在他手上掐了一下,不满地抱怨:“十八哥,你这么老实,怎么也来瞎说?我看你就是不想说。”
丑十八还是抵赖:“不不不,我是脑子烧坏了,说了什么话,总想不起来。”
我见他就是一推三不知,很不甘心,直接问他:“你和阿盛两个,都爱上了那个昂山,对不对?”
丑十八将眼睛睁得大大的,指天指地的发誓:“天地良心,菩萨在上,都可以给我作证的。”
好吧,不逼你了。我问:“你们遇到了昂山,后来怎么啦?”
“昂山问我俩做什么去,我就告诉了她。”
切,还说没有?一诈就出来了。
“谁知昂山已被另一伙人胁迫了,那伙人想黑吃黑,夺了要我们手里的货,打听到阿盛喜欢她,就绑了她父母,威胁她来引诱我们进入圈套。”
“我们那时候很年轻,没有什么经验,很容易就上当了,跟着昂山去了一条从没走过的路,被对方包抄了。”
“那伙人抢走了鸦片,并带走了昂山。”
我问:“那些家伙都不讲信用吗?”
丑十八摇了摇头,说:“我们知道失了鸦片,非被重罚不可,就不敢轻易回去,商量着一起去抢回毒品,救出昂山。”
我说是啊,必须那样。
“我们去黑市买了两把枪和几百发子弹,商量能不开枪就不开枪,如果得了手,就分头走,我负责带昂山,阿盛负责拿鸦片,并约定在码头汇合,坐船去岛上避几天。”
我说,你们考虑得挺周密啊。
丑十八说:“我们是偷袭,对方没防备,自然容易得手,而且一枪没开。我领着昂山偷偷溜出地方巢穴,翻墙时,昂山绊到了一根木头,惊动了他们。”
“我们互相开枪,一路打到码头,可是,阿盛没有出现,我拼死抵抗,对方本来想活捉我们,一看到了码头,也知道我们的意图,就丢了个手榴弹过来。”
我听得心惊肉跳,脱口叫了一声。
丑十八问,怎么了?
我只好掩饰,好痛,轻点敷!又问:“后来呢?”
“因为是黑夜,他们丢手榴弹反而很准,对着枪口冒火星的地方丢过来就行了,我当时正趴在地上开枪,心想,这下完了,小命要丢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柔软的身体抱住了我,是昂山……”
丑十八说到这里,就住了嘴,也不往我胸口敷药了,可能是说起往事,仍然让他不堪回首。
我问,说完啦?昂山怎么样了?
丑十八叹了口气,说:“昂山没了,我伤了半边脸,只好跳海跑了。”
原来是这样,他说到丢手榴弹时,我就大概猜到了。
我又问:“那阿盛呢?”
丑十八戳了我一下,说,两年后,阿盛就成了毒王。
我不信,问他,苏西瓦上校怎么会放过阿盛?
丑十八道:“苏西瓦上校死于半年后的一次内乱,见佛祖去了。”
原来是这样。
我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阿盛总觉得自己欠了丑十八的,丑十八又总不肯领他的这份情。
因为丑十八觉得,他这条命是昂山救的,所以阿盛并不欠他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丑十八再没和阿盛来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