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传出几声野狗的嗥叫,隐隐还有撕咬声,也不知道是咬到了猎物还是在抢肉吃,撕咬得不可开交。
丑十八两眼紧闭,两颊火红,身躯歪在床头,又说了几句胡话。
我走了过去,摸摸他的额头,发觉越来越烫,比刚才更烫了。
我没有办法,只好又将他抱在怀里,静静地看着他。
丑十八安静了一下,仿佛睡熟了。
没过多久,他仰起脸来,又叫:“妹妹,妹妹……”
我没有吱声,阿盛原来告诉过我,缅甸和中国不一样,妈妈就称“妹妹”。
丑十八迷糊了,他在找妈妈。
他妈妈年纪更大,多半是入土了吧。
我刚要去拍他脑门时,他突然又来了一句:“昂山、昂山……”
昂山是谁?
我心里一下子就充满了强烈的好奇,忍不住想听他再说几句胡话。
说不定他说来说去,就会漏出和阿盛的事来。
我屏声静气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小心翼翼的,坚持不弄出动静。
这时,丑十八的脸扭曲了,脑袋晃了几晃,嘴里又胡说了:“飞了……飞了……上天了……云在飘……没有边……”
突然之间,他发出了含糊呜咽的声音,全身涌出大量的冷汗,满脸都是冷汗,汗水顺着他脸颊流到脖子上,最后又浸湿了我。
我悚然一惊,差点给自己一巴掌,这人病得都说胡话了,自己却还在想窥听他的秘密,真是脑子进水了。
我伸过手臂,扯起被单,去替他擦去脸上的冷汗,伸手又去他额头探摸。
丑十八歪着头没动,但可能知道有人,就醒了,无力地抓住我的手,眼皮也没睁开,虚弱地说:“头好疼……地在动……”
我反过来握着他的手,感觉手心冰冷冰冷的,却全是汗,叹了口气,问他:“十八哥,你就是头痛吗?”
丑十八说了一句话,就清醒了一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能鼻子塞了,他又张开嘴巴,艰难地喘气。
我看他难受,却是一筹莫展,急得都快哭了,没有办法,只好用手拼命揉他额头。
丑十八头昏脑胀,歪着脑袋,又开始不动。
过了一会,我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起,丑十八只要烧了退,那就没事,得想个法子让他先退烧才好啊。
自己真笨,明明知道有个土法子啊。
小时候听奶奶说,发烧了,就用热毛巾擦身,不停地擦,反复擦,很灵验。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马上给丑十八试试。
我没再抱着他,将他放回床上,又去烧水。
不一会,水就开了,我用桶子装了一半,提了过来,将丑十八的毛巾浸到桶里。
估摸着毛巾浸得差不多了,我附到丑十八耳边,低声问:“十八哥,毛巾热好了,我帮你脱了衣服吧,帮你散散热,退了烧,你就好了。”
用这个法子退烧,重点是擦拭发烧人的胸脖腹背和四肢,灵是灵验,但无论男女,必须脱了衣服才行。
丑十八好像有意识了,混混僵僵开始脱衣服,但他摸索了半天,躺在那里,又没了动静。
我怕水又凉回去,也不忸怩,脱了他的衣服,又脱了他的裤子,扒光了他。
然后,我从桶里提起毛巾,轻轻拧干了水,摊开捂到他脸上。
毛巾刚从开水里拿出来,显然还很烫,一贴到他脸上,丑十八立刻被烫得叫了一声,脑袋仰了起来,伸手就想扯开毛巾。
我知道毛巾热度越高,捂得就越久,退烧效果也就越好。
因此,我不等他有进一步的反应,用手抓着毛巾,先在他脸上和脖子上迅速擦了起来,嘴里又去安慰:“十八哥,你忍忍吧,很快就会好了。”
丑十八口里发出呜呜的闷哼,眼睛却没能睁开。
接下来,我开始擦拭他的胸膛,男人和女人不一样,擦拭很简单,很顺畅。
我一边擦拭,一边瞎想,如果换成自己,像两座小山丘,推来推去的,总被肉挡住,束手束脚,可就麻烦多了。
时间一久,我觉得口干舌燥,就停了手,走到灶边,喝了一碗凉水。
感觉心跳顿时加快,就定了定神,手里的毛巾还是顺着她胸部往上推。
丑十八神思昏昏,闭了两眼,不住地张嘴哼哼。
我不敢懈怠,又过去帮他擦拭,直到毛巾变凉。
我将毛巾又浸进桶里,拼力将丑十八翻了个身,提起毛巾拧干了,又去擦他的背。
接下来,我开始擦他四肢。
这时,他的兄弟露面了,起来站台了,涩涩的,瞪着我。
是个硬汉子。
这是他一辈子的好兄弟,不用桃园三结义,都能同生共死。
我也不客气,打了他一下,然后狠狠地擦。
就这样,我来来回回,在他身上反复地擦,直到整桶水变凉。
我又换过一桶热水,一直擦了个多小时,这才罢手。
奶奶教的土法子,退烧还真有效果。
丑十八脸上的红云褪去,已不再出大汗,也不说胡话,呼吸变得均匀。
他安静下来,歪着头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