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令人惊讶的是,皇帝对于洛阳公主的宠爱好似没有尽头一般,越发浓厚。
某位接连拟了几道旨意,文笔简凝,情绪充沛,从而得到皇帝青眼的大学士最有发言权。
他被提到皇帝身边专司拟旨之事,有时一日之间便有旨意下达,都是提高洛阳公主待遇,或赏赐宅邸、珠玉。
不到半月,洛阳公主已经集齐了见圣不拜、带剑上殿、出行用太子的礼仪种种特权。
同时封地洛阳原本只有一万户,层层累加已至五万户。
更令人大跌眼球的是,皇帝给予洛阳公主随时可调动京城驻防军的权力,虽然只有四卫之一。
可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当今天子这波操作直接宣告他对爱女之爱,简直超过了对他自己。
所有人心里都犯嘀咕,陛下这是要干什么。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爱子之心人皆有之,可宠爱太过,对于皇室可不是什么好事。
继位天子之后见到洛阳公主,心中能不犯膈应?
想想,老爹最喜欢的儿女不是你,甚至你比起洛阳来,连裤脚的泥巴点子都不如,谁受得了。
问题是皇帝神智清醒,前些日子还把二皇子妻族也削到跪下唱征服呢。
那情况可就微妙了。
有人私底下与友人道“世上能有皇太子,谁说出不了一个皇太女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京城百官权贵自认为都摸清楚了皇帝的脉。
陛下是因为章德皇后疯魔了,洛阳公主一出现,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捧给她。
至高无上的皇权岂不是最佳的礼物!
要立皇太女的言论一时风靡,尤其是皇帝始终未曾出言澄清,更加增添了可信度。
诸皇子如遭重击,刚刚去了一个太子,却又来一个洛阳公主,敢情他们就不配去争皇位呗。
他们真心愿意跪伏在洛阳公主脚下吗?
当然不愿意!
可是势不如人,又能如何。
皇帝冷酷无情,最恨有人觊觎他的权位,诸皇子无一人在朝中有依仗,哪来的底气去反抗君父。
………………
深夜,皇帝寝宫内。
皇帝端坐在案几之后,殿内灯火昏暗,照的人影模糊。
殿门口突然出现一道披着黑斗篷的身影, 从容的跨过门槛,来到皇帝面前。
“朕以为你不会来的”
皇帝侧过脸去,对上一张年轻而美丽的面孔。
女子每一寸肌肤和眉眼五官都与梦中人极为相似,偏偏神色之中的傲慢与冷淡绝不相同。
凌潇褪下遮掩的黑斗篷,从容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淡淡道:
“父皇已经将我放在烈火中炙烤了,我若连来见您的勇气都没有,岂不是太过无用”
皇帝有些嘲讽和讶异的道“你居然还称呼我为父皇吗?”
“为何不”凌潇没有一点害怕,直直的对上皇帝犀利的目光,毫不怯懦:
“明明是您亲自承认我章德皇后之女的身份的,天下之人无人不知,洛阳公主为天子掌珠”
“天子掌珠”皇帝嗤笑一声“鱼目混珠还差不多”
凌潇不以为意,反而笑吟吟道:
“您深爱章德皇后,越爱就越愧疚,这愧疚折磨得您日夜不安。
于是当一位自称皇后之女——偏偏还长得确实一模一样的少女出现,陛下连查都不查,自顾自承认了她的身份。
难道这颗鱼目不是陛下亲自捧到世人面前,指为稀世宝珠的吗?”
凌潇觉得皇帝好笑。
自从她入京后发现皇帝问也不问就承认她是皇后之女——甚至都没有把赵刺史召入宫。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皇帝自始至终就像抓住一根拯救他的稻草,不肯也不敢去打破他与章德皇后有子嗣存活的幻梦!
至于二皇子和燕妃,踩到皇帝底线才落得这个下场罢了。
甚至凌潇怀疑皇帝已经掌握了燕妃曾经害皇后的证据。
皇帝平淡的面孔裂开一道缝隙,心中惊痛。
他嘴唇动了动,情绪波动不定,好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
最后只问:
“你背后之人是谁,是朕哪个儿子,辛辛苦苦找到和皇后如出一辙的你,好精巧的心思,用皇后之女的身份去扳倒二皇子”
凌潇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原来皇帝以为她是个被人控制的细作。
不过转念一想,一个能无声无息做到反摆二皇子他们一道的人,实在让人怀疑她背后有人帮助。
皇帝一头雾水的看着凌潇大笑,直以为此女来时抱着必死之心吃了什么毒药,才会这般疯癫。
“陛下都猜错了,这具身体确实就是您与章德皇后的女儿”
凌潇笑够了,好整以暇的道。
“你说什么!”皇帝惊的豁然起身,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
“章德皇后当年因被陷害与人私通,被逐回母家,陛下可真的是杀人诛心,那时皇后家中可早无一个亲人存活”
凌潇轻笑着给皇帝扎了一刀,又继续道:
“皇后早产生下女儿,又惶恐害怕陛下仍然视女儿为私通孽种,加之宫廷宠妃不断,她心死如灰,便把女儿送入民间一姓赵人家抚养”
皇帝听了这番话,仓惶失措,身形踉跄,一个支撑不住跌到案几上,带倒了火烛。
竭力道“你有什么证据,朕不信,不信”
不知道他是不信凌潇是他女儿,还是不信章德皇后曾经如此害怕,如此……恨他。
凌潇欣赏他哀痛不安的神情,一手撑着脸,嗤笑道:
“有什么不信的,陛下是天子,我都说的这么明白了,一查便知”
皇帝神情凝滞,然后抬头用目光仔细描绘凌潇的面容,半晌偏过头去,不让人发现他眼角留下的泪。
“朕到黄泉再给玥儿赔罪”
“恐怕还要加上一个人”凌潇幽幽道,“你的女儿妙英也早在黄泉陪着皇后了”
“妙英,你不是好好的活着吗”皇帝莫名其妙。
凌潇扑哧一笑,“我说这具身体是陛下与皇后之女的,又没说我是”
说着,她站起身轻轻伸出手,纤细的手指覆盖的指甲修剪圆润,在灯火下缓缓变长,尖利如同小刀。
“这具身体倒毙在山路旁,我为避天劫,与她达成协议,我为她认父复仇,她借我身体避劫”
皇帝不可思议的听着这番话,又目睹诡异场景,心惊肉跳,既有女儿早死的悲痛,又有凡人遇鬼的害怕。
良久,他问道:
“所以,现在你要走了吗”
凌潇点头,世界线已经更改的面目全非,她的任务可以说完美完成,当然要找个理由跑路了。
昨日才和盘托出,原来这种任务者被束缚极重的世界,就是主神根本没有掌控的。
顶多打开了一个通道,投放如同凌潇这样的人进入开荒,更改世界线,给主神机会派更多的任务者进入,直到把这个世界收入手中。
至于凌潇在这个世界本能的没搞大事,就是因为冥冥之中的直觉。
tmd,没有主神兜底,世界意识抓到外来跳的欢的跳蚤,一道天雷就轰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