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着?小着?小着?”
原着耳边萦绕着爷爷原遇安的声音,鼻子处也有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原着缓慢的睁开眼睛,他感觉眼睛似乎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怎么睁也睁不开,他努力的眯着一条小缝,看了看周围。
有窗、有床、有灯、还有沙发、有氧气管道、有吊瓶,自己耳边还有心率监护仪的声音,嘴上好像还带着氧气罩。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眼前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医生问道。
原着听不清楚,稍微将头转过去,看见爷爷焦急的眼神。
“小着,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原遇安看见原着醒来,欣喜若狂,他很怕原着就这么一觉睡过去。
“爷爷……我……怎么……在这……”原着虚弱无力的说道,声音就跟蚊子一样小。
原遇安一听,眼泪就下来了,他抹了抹泪,说道:“我去找你看见你躺在床上发着烧,奄奄一息,把你送到医院,医生说你不但发烧,还重度脑震荡,加上后脑勺受伤,你都快死了。”原遇安说着说着眼泪止不住的流。
“该死的狗男女,等一会我就撕了他们,把我孙子害成这样,狗东西,畜生!”原遇安越骂越愤怒,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撸起袖子就想要出去为原着报仇。
原着看到爷爷有想要找他们的冲动,立马伸出手制止,他害怕爷爷也像婧蕊和经年那样,消失在自己身边,“爷爷,别去了,我渴了。”
原着嘴唇干的都起了好多小皮,他昏迷了三天,原遇安守了三天,三天未进食,只靠营养液支撑着,原着现在只剩下皮包骨了。
原遇安赶紧拿了杯水,拿着棉签一点一点的将水沾到原着的嘴唇上。
“等过了下午,你要是没有头晕目眩的感觉,就可以进食了,”站在一旁的医生开口了,随后对原遇安说道:“原老,您孙子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您不用担心了,但还是要时刻注意他的情况,我那还有一个患者等着做手术,我就先过去了。”
“去吧。”原遇安向医生点了点头。
看见医生走掉,原遇安破口大骂:“这对畜生,这么长时间了都不知道来看你,要不是我那天去找你,你就死在那个家里面了,那个狐狸精还在看着你,都不给你叫个救护车什么的,狗日的,他们真该死。”
“还有你那个爹,我到现在了还没有看见人影,我腿受伤了也不来看我就算了,你都这样了还不来看?他的心是石头做的?狼心还都是肉长的,他的心怎么那么恶毒?”原遇安一边给原着沾水一边破口大骂,气的原遇安想跺脚。
“爷爷,别骂了,您骂了也无事于补,”原着安慰道。
“我都不知道你过那样的生活,床上连个被子都没有,”原遇安想到这里,便替原着委屈,眼泪再一次的流下来。
“你怎么不跟爷爷说?这样爷爷好把你接我那里住。”原遇安越想越委屈,自己风光了大半辈子了,自己的孙子却沦落至此,要不是自己想要隐居山野,估计原着就不这样。
“爷爷,我没事的,”原着安慰道,他知道爷爷早就不喜欢都市生活,一心想着田野乡村,再加上爷爷今年七十六了,在硬朗的身子也架不住担心积虑。
原遇安看着懂事的原着,心里有了想法,抚摸原着的头说道:“你到爷爷那里去住,这次爷爷不能不管,你放心,爷爷会住在市里陪你上学。”
“可是爷爷不是不喜欢市里吗?”
“为了孙子,不喜欢也得喜欢。”原遇安微笑道。
原着曾记得妈妈说过爷爷为什么不喜欢都市,好像是因为爷爷的一个兄弟,因为爷爷公司里的一个项目被人从总公司顶楼推下来,当场就摔死了,兄弟一家老小也被灭门了。
这个案子当时很轰动,凶手当时是自首,但是也被判了死刑,记得好像是死缓一年,那个凶手死刑的时候爷爷和奶奶还去观看了。
凶手死刑后,爷爷就把所有的事业交给了爸爸,自己和奶奶隐居山林,不问过事。
原遇安给原着喂完水后,拿出电话,随后就打了个电话。
“给我安排一个离学校很近的房子,”原遇安说完,挂断了电话。
“爷爷,您不用陪我……”原着在婧蕊和经年出事的时候,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刚刚听见爷爷打电话时,心里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让他觉得以后会失去爷爷。
“没事的,原着,爷爷不回山里了。”原遇安说道,随后坐在原着的身边,握住原着的手,掀开衣袖看到了骨折留下来了的疤痕,心里很心疼,“骨折刚好没几天,这又住院了。”
“爷爷,我不想你死……”原着说道,他要把事情真相告诉爷爷,让爷爷逃离自己身边,他发现只要是自己身边的人,就会落得不好的下场。
“说什么呢,爷爷怎么会死?爷爷还想要长命百岁的活在你身边,看你娶妻生子,到时候爷爷抱个重孙子。”原遇安说到这,嘴角微微上扬。
“可是……”原着欲言又止,他现在神经有些错乱了,不知道婧蕊死没死,也不知道经年是谁了。
“到了晚上能吃饭了,爷爷好好给你补补,瞧你瘦的,才几天啊,就跟皮包骨一样,”原遇安说到这,就又忍不住想哭,在外他是雷厉风行的原老,在原着面前他只是关心孙子的爷爷。
原着住了三天院,原遇安就在学校附近的别墅区买了套别墅,那套别墅属于学区房,市值差不多几百万一个平方,原遇安眼都没眨一下直接买了。
原着跟着爷爷住,远离了白素媛。
一年后
原着八岁。
原杰出生了。
原遇安原本着不打算去看这个孙子的,但是听说白素媛叫来了媒体,导致原遇安不得已去看望。
原遇安领着原着来到白素媛生产的医院,也是自家医院。
去的时候原着一直躲在原遇安的身后,畏畏缩缩的不敢露头,走到白素媛的病房,看见白素媛挺着大肚子躺在病床上,原价坐在一旁按着白素媛水肿的腿。
原价刚开始似乎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到来,直到白素媛抬一下头说道:“爸爸来了。”
这时原价才抬起头来,看向原遇安机械性的说道:“爸爸。”说完话继续给白素媛按腿。
“爸爸,您怎么来了?”白素媛微笑道,一脸温柔,也一脸和平。
“哼,我倒是不想来,谁知道你叫了媒体?”原遇安将果篮重重的放在桌子上,没有好气的说道。
“您孙子要出生了,您总归要来看一下吧,要不然我不叫那些媒体,我怎么见您呢?”白素媛说道,最后一句话说的莫名其妙。
“见我做什么?”
“见您是不是还活着啊,见到您活着我就放心了,”白素媛笑眯眯的说道,语气也很温柔。
“你在咒我死吗!”原遇安一听,怒气直接上来。
“嘘,外面可都是媒体呢,”白素媛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后微笑道。
原着站在一旁看着,白素媛已经即将临盆,但是那么漂亮,而且手和胳膊以及脸都没有水肿,似乎只有原价按摩的那条腿是水肿的,但也不是很厉害的水肿。
白素媛被推到手术室,原遇安带着原着装模作样的在手术门外等着,原价则是坐在手术室旁,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前方,不到十分钟就听到了婴儿的啼哭声,过了十多分钟左右,婴儿就被抱了出来。
原遇安领着原着跟着抱婴儿的护士,一边走一边心里想到,还不知道是谁的野种呢。
护士登记好就把婴儿放在病房的婴儿车里,然后离开。
原遇安坐在沙发上,根本不想去看,但是看到原着一直在看,自己也忍不住去看,婴儿白白胖胖的,没有胎脂,眼睛睁的很大,头发也很茂盛,手指关节都有小洞洞,他有些怀疑,新生儿都这么大了吗?这孩子起码都得一两个月了吧?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白素媛被推到病房里,她似乎很有精神。
这让原遇安不由得怀疑,白素媛的生产真实性。
白素媛似乎看见了原遇安的狐疑,问道:“爸爸不准备给您的孙子起名字吗?”白素媛说话也很清晰,精神很饱满。
白素媛是剖腹产,一般来说剖腹产都会打麻药,麻药劲一点一点过去后,她会吐出来,并且全身都会打颤,但是白素媛没有,就跟没事人一样,这让原遇安笃定了白素媛假生子。
“我孙子只有原着,”原遇安心里猜疑着。
“爸爸,我给这个孩子取名为原杰,希望他以后能杰出成为人才,”白素媛微笑着看着原杰。
“所以还要请爸爸多活一会,好能看着这个孩子长大呢,看看他是不是杰出的人才。”白素媛对着怀里孩子笑道。
原遇安听到白素媛的话顿时毛骨悚然,他一刻也不想待在这个疯女人身边,也不能让原着待在这个疯女人身边,于是原遇安领着原着离开,头也不回。
原遇安和原着在走廊里就能听到白素媛那诡异的笑声。
自从白素媛产子之后,原着就再也未见过她,也未曾回过那个家。
就这样原着跟着原遇安一起过到了初二。
原着以全市第一名加上身份上了市里的第一初中部。
这几年的时间里,原着已经长成了帅哥,桃花眼引人注目,鼻梁高挺,肤色白皙细腻如雪,唇红齿白,但是就是个子没有到一米八,顶多一米七五左右,但这长相在初中部也算是风云人物一名,每个早晨原着的课堂里就被塞满了情书。
原着从不看这些情书,但也不会扔掉,因为他太受女生们欢迎,导致原着时常被校霸欺凌,校霸们碍于原着的身份,也不敢动手去打他,最多的是捉弄他。
在原着上厕所时往他身上浇一桶拖布水,然后把他锁在厕所里,再或者开他玩笑,说哪个哪个老师找他,基本上全年级的男生都不看好原着,全班级的男生都孤立原着,唯独女生们。
但原着因为白素媛的原因,又十分害怕女生,对女生都是敬而远之,长时间以来,原着就孤身一人。
春日。
明明昨天还在下着鹅毛大雪,今天就开始热的要死,昨天温度零下十几度,冻的原着直接睡在爷爷的被窝里取暖,今天温度就二十度,果然温度和人性一样,说变就变。
原着坐在校园甬道旁长椅上,看着各班上体育课的同学们跑步,身后还有夹杂着泥土的雪堆,前面不远处还有一滩没有化净的雪,阳光照在甬道中间的草坪上。
空气很好,温度也暖和。
这时原着身旁走过来一个男人,原着看过去,知道这是爷爷的私人秘书,徐青野。
爷爷自从来到市里之后,就把他之前的私人秘书请了过来,这个秘书专门处理原着的大小事务。
“少爷,”徐青野一路小跑过来。
“怎么了?青野哥?”原着站起身来。
“老太爷出事了,”徐青野在原着耳边耳语道。
原着一听,立马跑着离开,徐青野见状也跟着上去。
原着坐在徐青野的车,一路上都心里忐忑不安,今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说着晚上要亲自下厨做红烧肉给他吃,怎么出事了?是高血压犯了吗?还是走路摔了一跤?
学校离爷爷家开车有十分钟的路程。
原着看着方向,这是去往爷爷家的方位,这是私人医生赶到了?
还没等到原着下车,就看见了离自己住宅不远处的警车以及警戒线,还有不少的围观群众。
原着胆战心惊的下车,他不敢相信徐青野口里说的出事了,是这个意思。
“等一下,你们什么人?”原着六神无主的往里进,被警察拦住。
“不用拦,自己人,”一个身穿冲锋衣的中年男人叼着未点着的烟走出来,男人胡子拉碴,头发像是一个星期没有洗,发梢处还有点头皮屑,并且他右眼眉尾处有一道刀疤,“穿上鞋套进来吧。”
原着乖乖穿上鞋套,带上手套进去。
一进门口就能闻到浓烈的血腥气息。
“老太爷出事了,我第一时间报警了,然后我就去找您,主要是我去找您父亲,您父亲和您妈妈不在,实在对不起,这位是张队,张泽峰,也是您爷爷的挚友,他接手老太爷的案子。”徐青野解释道。
“一般来说,案发现场是不能给外人看的,但你是原遇安的孙子,我得让你进来看看,你看看爷爷死的有多惨,这样的话你好为他报仇,”张泽锋转过身来看向原着。
原遇安和在张泽锋是至交,也算是发小,张泽锋是警察世家,他是继承了他父亲的警号,对于原遇安的死,张泽锋悲痛万分。
张泽锋看到呆若木鸡的原着,他说道:“不许疯,不许喊,不许哭,也不许乱碰乱踩,听到没?”
原着木讷的点了点头。
跟着张泽锋进去,原着不敢相信爷爷死的有多惨。
法医和勘察人员还在取证,所以尸体暂时还没有取走。
原着看到爷爷的头颅悬浮在灯具之下,躯干悬浮于头颅之下,距离有半米左右,四肢分别挂在天花板的四个角,仔细一看肢体之间连着蛛丝,蛛丝粘在墙上,肢体切口很整齐,就好像一口气切下来一样,并且就连骨头切面都光滑平整,鲜血洒满整个地面,形成了一片湖泊,四周的墙上也都是喷射型血迹,整体惨状看像是被五马分尸。
原着只是呆站在那,看着四处的血迹,看着爷爷沾满血的头颅。
“看清楚了吗?你爷爷死的很惨,”张队对现场勘查说道。
“你俩到时候直接坐我警车走,到时候我要问话,这里不能住人,要保护现场,所以原着你到时候住我那。”张泽锋说道。
原着和徐青野跟着一位年轻的警员出去,出来后看见大门口处,警戒线外围满了人和记者,原着走出门,抬头就看见了站在人群后面的白素媛,以及她身后的原价。
原着刚想要冲上去,便被记者拦下来。
“请问里面死者是原遇安原老先生吗?”
“请问你是原遇安的孙子原着吗?”
“请问原遇安是怎么死在里面的?”
“请问你爸爸原价在哪里?知道这件事吗?你的继母……”
“对于你爷爷被杀了怎么看……”
“滚!”原着冲着那群记者声嘶力竭的大喊道。
这群记者和围观者被吓的一愣。
随后原着跟着警员上了车。
来到警察局,原着坐在审问室里,等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左右,张泽锋拿着本子走了进来。
张泽锋坐下来,从本子里拿出一张带血的信封,把它扔到原着面前,说道:“抽屉里找到的,你看看吧。”
原着颤颤巍巍的拿起来打开,是一张沾满血的信纸。
原着
爷爷最近左眼睛总是在跳,明明早睡晚起的还睡午觉,它怎么会跳呢?我想了想,我怕是跳灾,所以爷爷给你写了这封信,爷爷预感啊自己要活不长了,爷爷最担心的是你啊,害怕你变瘦了,爷爷好不容易给你养胖的,你可不能再瘦回去了,一切都要往前看,即使生活不给你快乐,你要努力的活着,人生不只有一处有风景。
风景后面还有一处笔画,看样子是还要继续写,但是后面没有了,原着知道写到这里爷爷遇害了。
原着眼泪滴落到信纸上,晕花了字体和血迹。
“你有什么可疑人物吗?”张泽锋将信纸拿过来,“这个不能给你,是线索也是证据,你都把它弄花了。”张泽锋将信纸折好放进信封里。
原着摇摇头,他并没有听说过爷爷有什么仇人,最近家里也没有收到什么恐吓信什么的,为什么要杀了爷爷?他可是我的最后一个亲人啊。
最后的亲人?
原着突然想起来站在人群后面的白素媛和原价。
但是原着不敢确定,他没有证据,他怀疑是爸爸和白素媛杀了爷爷,他曾想起白素媛和爷爷见过的最后一次面,说让爷爷活的久一点。
“说说你吧,”张泽锋点了一支烟说道。
“我七岁那年秋天就跟着爷爷一起住,我没有回过我爸妈那里,并且我没有听过爷爷提起过任何仇人,爷爷生平什么人想必你也清楚,今天上午我一直在学校,我不知道是谁干的。”原着说道。
张泽锋看了看原着,他旁边的警员也跟着记录,原着确实有着不在场的证明。
“我想知道我爷爷是怎么死的?”
“等法医鉴定结果,好了你没什么问题,你走吧,去上学吧,之前说过让你住我家,你爸妈现在在警局,他们说要接你一起回家。”张泽锋说道。
“你似乎跟你父母关系不好?”张泽锋问道。
“还可以。”
“你走吧,估计他们在门口等你呢。”
原着起身离开,走出来时看见了白素媛与原价,以及那个小他八岁的弟弟原杰。
“原着,你没事吧?”白素媛一脸伤心的看着原着,眼角处还有着泪。
“儿子,你知道你爷爷最近招惹什么人了吗?”原价生硬的说道。
原着看着他俩,看到了他俩身后的警员,摇摇头。
随后徐青野开着车,原价坐在副驾驶,原着和白素媛坐在后面,原杰坐在他俩中间。
原杰很好奇的看着原着,转过头问:“妈妈,哥哥吗?”
白素媛抚摸着原杰的头,轻声道:“是的。”
“哥哥,你是哥哥?”原杰用稚嫩的童声说道。
原着不忍心不答应他,便回答:“嗯。”
车子开到目的地,原着等人下车,徐青野把车开走。
白素媛走到原着面前,在旁说道:“好久没有回来了吧,欢迎回家,原着。”白素媛微笑道。
原杰左手牵着白素媛,右手牵着原价,一家三口幸福的在前面走着。
原着看到这,突然觉得自己很多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