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觐见前的日子是自由的,安陵容按照自己在家的习惯,睡到自然醒。
宝娟头一天来看过几次,日上三竿了主子还没起,便也不敢再打扰。
安陵容其实已经醒了,只是喜欢赖床。
她的歪理是:睡醒后脑子清醒,肉体还在躺着休息,便能让所有的能量都堆到脑子里,最适合思考。
对此,春尘、竹影表示溺爱,小木香暗暗奉为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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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天说是“放风日”,陵容暗中也在考察着每个人。
除了宝娟,其余人都是不熟悉的。
宝雀、宝蝉两个小丫头不过十三、四岁,做做杂活倒也听话。
多出来的这三个小太监是她上辈子没见过。
小霖子长得略女像,小程子机灵周到,小轩子做事儿能力一般,只是一张笑脸倒是讨喜。
小程子在三人里头最为拔尖,若是三人底子干净,今后倒是可以多倚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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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尘进来时,安陵容正头朝下仰在床边“开龙脊”。
见有人进来,陵容从自己的沉思中脱离,扶着春尘的手坐正。
“怎么了?”
安陵容的规矩,春尘她们是知道的。主子不叫她们,她们几个是不会进来的。
“唔...夏常在来了。”
安陵容眉头一挑:倒是个稀客。
“她怎么来了?可有说是什么事?”
春尘摇摇头:“那倒是没说,奴婢看着不像是来找茬的,只是气势有些吓人。”
“那赶紧伺候我起床吧。让木香先将人请进正堂。”
“小主放心,大家懂的。”春尘连忙招手,让宝雀进来伺候小主洗漱。
安陵容自制了牙刷和牙粉,每日的洗漱与后世差不多。
刷牙、净面、上护肤品。
这厢春尘把准备好的衣服给安陵容拿来换上。
“不必戴旗头了,简单的小两把头就行了。”
“是。”春尘手脚麻利,不一会儿家常的发髻已经梳好了。
几朵珠花,配一支七彩宝石簪子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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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尘去叫安陵容起床时,木香把夏冬春请进了正堂。
“奴婢给夏常在请安!”木香规矩得行了屈膝礼。
“你们安常在呢?”夏冬春气势汹汹得进来,就像进了自己家。
半点客人的自觉都没有,一屁股坐在了主位上。
“不会还在睡着呢吧?”
“回夏常在的话,小主正在梳妆,还请常在稍候。”木香端着规矩,醒着神。
她可是听竹影说了,这夏小主很麻烦的。
“她倒是好睡。”夏冬春嘟囔了一句。
自己在家也是爱睡觉的,天大地大睡觉最大。谁知进了宫,没了懒觉睡,今天她不过稍微晚起一会儿,富察贵人那儿的婢女就乒铃乓啷得一通乱响。
可不就是做给她看的嘛!
“这是什么?”夏冬春被餐桌上的甜点吸引了。
这是木香一大早,给安陵容做的小零嘴。
“这是芋圆红糖水晶脍,清凉爽口。小主一路过来,定是热了,请小主品尝。”木香的小脑瓜一转,将小零嘴端给了夏冬春。
夏冬春端过小碗,尝了一口。
嗯,这甜点倒是不甜。
“这吃法倒是新鲜。”吃着吃着,感觉她的火气都消下去了一些。
见夏冬春吃的高兴,她的婢女金花朝木香投去了感谢的眼神。
金花是夏家的家生子,她家小姐上头有七个哥哥,从小被娇宠着长大,没受过一点委屈,脾气也被惯得骄纵肆意。
宫里不比家中,处处都是陷阱。
她是个丫鬟,很多时候也做不了主子的主,只能不断地规劝。
今日富察贵人那边,不过是底下的宫女们自作主张得略施手段,她家主子就气上了。
还好她机智,拉着她家小主来找安小主,这才免了一场风波。
要说她家小主,脾气骄纵,但也忘得快,一打岔就熄火了。
来了储秀宫,看着安小主这边的宫女,对她家小主还是很好的,或许可以让小主与安常在多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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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陵容从寝室出来时,只见夏冬春坐着她的位置,吃着她的零食。
不愧是她。
“见过夏常在。”安陵容款款俯身,行礼动作赏心悦目。
金花悄悄的拉了下她家小主,夏冬春才放下小碗,起身回了个礼,坐到了客人的位置上。
“不知今日常在来有何要事?”
“嗷,我是路过的。”夏冬春喝完了小碗里的红糖水。
众人:“……”
金花对着安陵容福了福身:“回禀安小主,我家小主是专程来感谢你的。”
“感谢?为什么要感谢?我只是来躲清静的。”夏冬春纠正着金花的发言。
“你这甜点倒是不错,就是你这打扮也太寒酸了吧。”暴发户夏冬春开始挑刺。
“想来你这小门小户的也没什么钱。”说完,让金花放下一张银票,自顾自得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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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兰馆内众人呆滞。
“噗...”陵容没忍住,笑出了声,还是头一次有人用钱砸她呢。
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啊,这一张银票,够买下个点心铺子了。
“这夏氏也太轻狂了。”宝娟对着夏冬春的背影嫌恶地说着。
“哦?是嘛?”
安陵容的声音响起,宝娟只觉得背后一冷。
转身过来,对上安陵容冰冷的双眼。
“宝娟,我初来乍到,竟不知一个宫女可以直呼主子姓氏,在背后议论主子的不是。你能说说,是从哪儿学的规矩吗?”
安陵容单手托腮,斜靠在桌上,笑看着宝娟。
宝娟心底一颤,匆匆跪下:“奴婢知罪!”
“我只是问问,瞧你吓得。”安陵容轻笑出声,轻抬手让她起来。
宝娟伏在地上不敢动,竹影把她拉了起来。
“知你是护主,只是我还未觐见,不想惹出什么闲言碎语。这次让你囫囵过了,再有下次,可没有这么轻松了。”安陵容眼底一片复杂。
宝娟这熟悉的不敬论调,曾安抚过她那敏感多疑的心。
也一步步将她推往无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