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刚出养心殿,这选秀的消息便传入了景仁宫。
皇后宜修拆了耳环头饰,坐在梳妆镜前梳头。剪秋从门外脚步匆匆的走进来。
宜修看了她一眼:“可有什么消息?”
剪秋老实回道:“太后向皇上提议选秀,皇上同意了,把选秀的事交于华妃去办。”她边说边瞄着皇后的脸色。
宜修闻言,手中的动作一顿。
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大事,不让她这个皇后插手,反而让华妃去办。把她这正妻之位置于何地?
随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好啊,就让她去办吧。本宫难得歇歇,得好好想想,寻些好东西赏她,也不枉她这一番操劳。”
宜修招招手,让剪秋走近些,吩咐了几句。
“是,奴婢一定办妥!”剪秋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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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景仁宫内
夏日天气炎热,景仁宫内却没有放很多冰,皇上提倡节俭,作为皇后她当然要以身作则。
她看着坐在下手不断擦汗的华妃,心里有了一丝笑意。
“这个时候要妹妹来,打扰妹妹午睡了。”宜修缓缓开口道,面上有两分讨好。
“臣妾哪儿有娘娘这么清闲有福啊。”华妃哼笑了一声,这自傲的语气与年羹尧一模一样,不愧是一家人。
“不知娘娘召臣妾来有何要事?”彼时的年世兰尚还年轻,又有皇上的独宠,对皇后尚且有几分尊重。
“选秀就快到最后一轮殿选了,妹妹准备的怎样了?”皇后提到选秀,戳到了年世兰的心。
一想到要跟其他人分享胤禛,她心里就不痛快,语气都带了几分别扭:“娘娘放心,午后黄规全回话了,说已经妥当。反正皇上有旨,库银空虚,一切都要以节俭为主,臣妾手里虽说变不出银子,但总要顾得皇上的体面。 这个中滋味,岂是旁人能知道的呀。”
说着,便端起手边的茶盏。要她选秀,又不给银子。要不是皇上亲口提的,这破差事,她才不干呢。
“呵呵,真的有劳妹妹了。 哦,对了,本宫叫人做了一些新的点心,请妹妹尝个鲜。”皇后递了个眼神给剪秋,剪秋对外喊到:“绘春!”
不多时,一排宫女们端着点心盘子进来了。恭敬的在华妃面前跪下,华妃放下手中的茶盏,有些嫌弃的拿出帕子掩住口鼻。
“妹妹自己选,自己喜欢吃什么就拿吧。”皇后端着一向的大度说道。
华妃不为所动,心中直言,就这穷酸东西?
皇后见华妃的神态便知她看不上这些,立马找补道:“怕是妹妹也吃腻了吧?剪秋啊,把那碟子牡丹卷给华妃。”
剪秋刚想行动,没成想华妃这么不给脸面。
“颂芝。”华妃出言打断了剪秋的动作,示意颂芝接下。
“是。”颂芝福了福身,向那盘子点心走去。
“多谢娘娘!”华妃嘴上客气着,心里却想着搞事情。这牡丹象征着你正妻地位,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它砸碎。
颂芝是华妃的家生奴才,从小跟着华妃,最是体贴她的心思。
皇后拿这些奴才都瞧不上的点心,来打发她家主子,她可不会轻易收着。
颂芝这手一抖,整盘子牡丹卷便掉在了地上。
她这一砸,让屋内的人都变了脸色。
颂芝连忙跪下请罪:“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真不懂规矩啊,好好的把娘娘的心意给砸了,还不快向娘娘请罪。”华妃说着责怪的话,脸上却没有半分苛责。
“皇后娘娘恕罪,皇后娘娘恕罪!”颂芝继续磕着头。
“你是本宫的家生奴才,竟这般不懂规矩,本宫也不便教你了。若是皇后不饶恕你,本宫也不会轻放了你。”华妃抢在皇后前开口,可这话里话外都是一派护短之姿。
动颂芝便是动年家,华妃的警告皇后哪有看不懂的,心中冷笑:“妹妹,只是小事,不用动这么大的气呀。”
“她本是粗笨不机灵,幸得娘娘体恤。臣妾回去一定会好好教导她的。”华妃没有把皇后放在眼里,打算就这么轻轻揭过了。
可皇后不会饶了她:“颂芝是妹妹的陪嫁丫鬟,身份不同于旁人,怎能让她这样端茶倒水的?”
这句话似乎在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们的伎俩。
颂芝听懂了皇后的话,吓得不敢说话了。
“你要是觉得颂芝不好也不必生气,对吧?福子。”皇后朝着殿外喊了一声,一个穿戴不错的小宫女应声进来。
“皇后娘娘金安,华妃娘娘金安”小丫头乖巧的给她们行了礼。
华妃瞥见了那张脸,心里越发的不高兴。皇后,这是明着要往她身边塞眼线的。
“内务府新挑来的丫头叫福子,本宫看她机灵,便拨给你使唤吧。”皇后这一招使的妙,轻轻巧巧的就往华妃身边塞了人。
“颂芝虽然粗苯,但是翊坤宫还不缺宫女,还是皇后自己留着用吧。”
“早听说翊坤宫的宫女做事利索,是该让福子她们这些小丫头学学了。有妹妹调教着,帮颂芝干些粗活,也能叫她们学的乖一些。”皇后今天是铁了心要治她。
华妃心知这事没有退路了,这把柄说辞还是自己递给皇后的。“臣妾先告退了。”她敷衍的行了礼,看着跪倒在地的颂芝,冷言冷语的说道:“还不快走!”
颂芝心知自己闯了祸,没让主子讨到好反而帮了倒忙,忙应声跟上。
皇后宝座上的宜修露出了难得的笑容,这一局自己胜了。难得叫华妃吃瘪,她可真开心啊。
“诶,也不知道这届秀女选的怎么样了,后宫是该好好添几个新人,为皇上延绵子嗣了。”皇后这话看着像是自言自语,却是故意说给华妃听的。
华妃专宠多年,却始终没能生下一个自己的孩子,这些话像是刀子似的扎得她生疼。这些日子以来,压制的醋意委屈,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华妃不禁红了眼眶,含着泪负气得走出了景仁宫。
宫道上,福子随侍在华妃身旁,华妃一抬眼,发现这碍眼的丫头在身边,心中一阵反感。
急忙给了颂芝一个眼神,颂芝心领神会,立刻把这丫头赶到了队伍后头。
“去去去,就凭你也想站在娘娘身边,你也配!”
等待华妃走远,剪秋才说:“娘娘,这华妃还真是跋扈,敢当众砸了点心。”
宜修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道:“华妃一向骄奢,本宫这里的点心不过平常,她自然是看不上的。”
忽又低头轻笑:“砸的好呀。”
“本宫今日这件衣服太失身份了,收起来,不必再拿出来穿了。”
这件湖绿色的旗装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皇后有自己独特的身份颜色,若不是为了让华妃降低戒心,她又何必如此自降身份,穿的比华妃还不如。
“华妃只是挣个面上的狂傲,便由着她吧。”宜修不在意似的看了看指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