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从林老爷的书房出来后,沉着脸往后院走去。
银杏和春尘微微低着头,极守规矩得在她身后三步远的地方跟着。
林府是典型的园林设计,“苏式美学”在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府内的每一株植物,每一个摆件,都经过精密的布置。
随着太阳位置的变化,打在墙上的影子,也能与这白墙构成一幅充满禅意的水墨画。
可安陵容眼下没有欣赏的心情,她刚踏过月洞门的脚停在了原地,银杏稍稍抬脸,看了一眼安陵容后,又恢复了刚刚的低头躬身的模样。
“银杏,你可知我表哥现在在何处?”安陵容没有回头,眼底浮起几丝复杂。
银杏是林夫人亲自指给安陵容的,自然不会是等闲之人。
“回小小姐的话,小少爷此刻应是在花园。”
安陵容脸上不悲不喜,默默点了点头:“那我们去找他。”
银杏躬身向前,引着安陵容往花园的方向走去:“小小姐,请跟我来。”
林府花园内红梅簇簇,十五岁的少年一头乌发束着白色丝带,一身月白素面锦袍。
腰间束一条白绫长穗绦,上系一块羊脂白玉,外罩米白镶边翻毛斗篷。眉长入鬓,鼻梁秀挺,双眼中略带悲凉,修长好看的手指轻压一枝梅花。
安陵容来时,看见的便是这如画的场景。
“美景、美男,要是有个相机就好了,这氛围感绝了。”安陵容在心里默默想着。
“表哥。”安陵容快步走入这画中。
方逸伦闻声,松开了手中的那枝红梅,上头的积雪随着花枝的惯性扬起,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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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有点蛊。
安陵容放缓了前进的脚步。
“容容?慢慢来,小心脚下路滑。”方逸伦见是自家小表妹,眉眼间不自觉得添上几分慈爱。
“表哥怎么一人在这儿,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不带。”安陵容瞧着这儿没有旁人的身影,疑惑的问着。
“是我让他们别跟着的,独来独往习惯了,以前...也是这样的。”方逸伦淡淡的笑着。
“刚刚看表哥好像不太开心。”安陵容向梅树走了几步。
“嗯。”方逸伦垂下了眼眸。
“是因为...外祖父外祖母浑然不提姨母的事吗?”安陵容直直地望着眼前的少年。
“……”方逸伦的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
刚到这半日,林家上上下下对他很恭敬很友好,外祖父、外祖母更是对他疼爱有加,之前送他的东西都是极昂贵、极用心的。
可……似乎没有人提及他的母亲,外祖母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他不愿别人用怜悯的目光看他,可也不想他的母亲就这样被人淡忘。
十五岁的少年默默攥紧了拳头,咬紧了后槽牙。
安陵容看着他的样子,心下了然:“表哥,有件事我得向你赔罪……”
安陵容将自己写了双份信的事和盘托出,也讲了外祖母的异常。
那双攥紧了的拳头慢慢松开:“外祖母她是因为忘了...”方逸伦有些懊悔自己刚刚的揣度。
安陵容叹了口气:“是暂时忘了。或者说,是承受不住这痛苦,选择的最好的保护。”
林秀当时痛不欲生的样子还在安陵容眼前。姊妹尚且如此,何况是身生母亲。
“我来找表哥,便是想劝表哥,莫要独自苦恼。林家的人真的很好很好。”安陵容的声音飘散在这红梅树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