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正巧进来,看着来福远去的背影,疑惑到:“他怎么来这了?”
安陵容托着腮看着门外,语气淡淡得说:“来福是外祖父家买下的奴仆,娘亲说过,林家的下人都长情。”
牵扯起前尘往事,林秀默然颔首。
“我那好爹爹在昏迷的间隙,想了个办法把阿奴偷回家。这不,一能说话就安排他去办了。他特来向我禀报一声。”安陵容有些没好气的说着。
林秀听完愣在了原地,槽点太多,一时不知从何吐起。
“他...想得法子妥当吗?”
“嗯,妥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爹爹这么费尽心思,咱们岂能不让他如愿?说句不孝的话,爹爹若是再为这件事情折腾,女儿就要大义灭亲了。”
”把这人藏在府中也好, 娘亲您是当家主母,拿捏一个妾室,不是易如反掌。就算娘亲不想摆当家主母的谱儿,用爹爹这法子,落下把柄也不止一点两点。不用咱们出手,爹爹——”
说话间来福去而又返,捧着个钱匣子摆在林秀面前:“夫人,大小姐,这是老爷的钱匣子。”
安陵容没客气,让他打开了,里面约莫还有900多两呢。
她拿了200两给来福,来福只接过50两,笑道:“小的办事儿,这些钱就够了。”
安陵容挑眉:哟,她本以为来福是要去挥霍200两,没想着这小子比她想的还要上道。
安陵容也没客气,直接昧下了这150两。又从钱匣子里拿出450两。
“徐家的钱也不好拖了,既然爹爹这么有钱,女儿就替他做主了。”
满满当当的钱匣子,一下子空了大半。
“你拿回去放好吧,找个时机帮他把事办了。”拿了钱,安陵容的心情都好了几分。
来福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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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容,你刚才的话没有说完,还有什么把柄?”林秀问道。
“一旦来福把她偷出来,她在世人眼中就是个死人了。一个死人怎么能活在阳光下呢?况且,金香楼的事在上头那儿是挂了名的,我谅爹爹也没那个本事给她造个假身份,私纳奴籍已经够他喝一壶了,他只会比所有人都害怕阿奴暴露。”
安陵容不知怎的,想到了浣碧。甄远道把自己挚爱生下的孩子,充作嫡女的奴婢。
这样作孽,还不如别生呢。
“退一万步讲,就算她能‘复生’,但是官府的名册上,她仍然是奴籍。一落奴籍,至死不休,子子孙孙都是奴籍。她不能有孩子的,生下的孩子算什么?连普通奴仆都比不上的奴隶吗?”安陵容这些话带上了几分鹂妃的狠辣。
“母亲就当家里多养了个玩意儿吧。”
半晌,林秀都没有说话。
安陵容以为是自己的话吓到了她,不禁抬头望去。
“娘亲可是觉得女儿心狠?还是,在意这女子?”安陵容的语气放软了几分。
前世今生,安陵容都觉得林秀是很爱安比槐的,不然哪能这般忍耐?
果然,林秀眼圈微红,神色戚戚:“这些年,都习惯了。从我见到她的第一面起,便猜到了。罢了,都是孽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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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办事很利索,三日后,安家花园深处的小屋子里,多了一位病美人。
林秀来给安比槐送药时,他脸上是压不住的欢喜,他现在双腿还有些无力,想来休息几日便能痊愈了。
“老爷的心若是飞到了后花园,那就请认真服药,好好保重自己吧。”林秀舀了勺药汁,送到安比槐嘴边,面无表情的说着。
略烫的药汁顺着喉咙,一下子烫到了安比槐心里。
他心虚极了,转念一想,也是,林秀打理家中的一切,这后院的事儿怎能瞒住?
他换上了后怕的表情,颤巍巍得伸手,握住妻子的手:“秀秀,我发誓,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只有你能帮我了。”
林秀看着他恳切的脸,有些难过得扭过了脸:“不提你我多年夫妻情分,只肖说老爷做这等大胆之事时,可有半分想过家中子女?老爷为了这女子,招惹王二那种暴徒,就不怕他转头报复安家满门吗?遇到这等恶人,襁褓稚子恐怕都不会留下。老爷只知这女子可怜,可曾想过今年的除夕,我们几个在家中有多无助与害怕?”
“老爷....不,是我错了,是我鬼迷了心窍!今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我给你立字据!”安比槐抬起身子,撑在床边急切的说道:“我就这一个心愿,求你了,秀秀。”
林秀放下了药碗,拿出了写好的字据:“老爷与我想到了一块儿,请老爷照着誊写一份,盖上官印。”
“真要如此?”安比槐隐约还看见了放妻书的字样。
林秀长叹一声:“给我们条活路吧。”
“这两年,我也累了。只求老爷放过一家老小,来日东窗事发之前,让我们自行离去。能立个字据也好,总好过整日的胆战心惊。”
安比槐这下是真的有了悔意,挣扎着要起来。
林秀按住了他:“老爷放心,为着孩子们有好前程,我们现在不会走,只是求一条后路。后院那位就是一把悬着的刀,刀落之前,为安家保下点血脉,也算我对得起你们安家了。”
“老爷今后的俸禄,我会全数给你,你就带着后院那位过吧。其他的营收,用来养家,这些都写在字据里了。我会让老大夫来给她看病,除此之外,希望老爷能把她藏好。来福——”
来福闻声而入。
“老爷要写些东西,你伺候老爷笔墨吧。”
林秀说完就端着凉透了的药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