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荷花池边,仅剩萧云一人愣在原地,猩红的眼眸逐渐冷却。
“失败了,爹娘,我....”
萧云捏着拳头,眼里慢慢聚起了泪水。随后掩面蹲下,无声地痛哭起来。
第一次杀人,这感觉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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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飘雪轩】
房中的老大夫正为徐姨娘诊治,徐姨娘抬回来时已经有些见红。
月儿守在床边焦急万分:“大夫,我家姨娘如何了?何时能醒来?刚刚似乎还扭到了脚踝。”
搭脉许久,老先生摸了摸胡子,略一沉吟:“阴在于下,虚涩燥急,脉沉细无力。又受了大惊吓,心神不宁呐,让她好好安睡吧,明日便可醒来。胎像有些不稳,静静养胎为宜,老夫为姨娘开上些安胎药。”
老先生又看了看外伤,徐姨娘脚踝处有些扭伤:“孕期不宜进太多药,我开上两贴外用的膏药吧。”
听到徐姨娘没有大碍,林秀忙谢过大夫:“今日天气不好,出行困难。医者父母心,多谢大夫一路奔走。麻烦大夫再看看这几个孩子吧。”
林秀的话,让江姨娘心下一暖。
大夫应了声,挨个儿看了看孩子们。哭唧唧的安玉书,受惊吓最重,大夫拿出块糖才让他停下哭泣。
安明旭基本没大碍,安陵容的手上有些擦伤,其余都安好。
“这是老夫的自创药膏,擦在手上几日便好了,不会留疤。”安陵容的小手刚刚撑在石板路上,粗糙的路面磨花了她的手。
林秀心下一安:“杏儿,你带着门房的小厮,跟大夫去抓药吧。”
吩咐完杏儿,又让月儿把安玉书抱走,看着娘亲苍白的脸,小人儿又憋着嘴哭上了一包。待众人安置妥当,林秀和安陵容也往小楼走去。
江姨娘打发小厮去请大夫时,得知老爷家宴后又被县太爷叫走,这趟应酬怎么也得后半夜才回。
家中的这摊事,便都由林秀来操持了,此时天色已晚,也不便再去安比槐那儿递话。
安陵容随林秀路过荷花池边,走近才看见萧姨娘还瘫坐在岸边,萧氏总能减弱自身的存在的。林秀有心忽视,直愣愣的路过了她,萧姨娘拉住林秀的裙角,声音微颤:“夫人,孩子...”
林秀没有看她,声音似腊月的天:“孩子保住了。今夜,我不会将此事禀告老爷。但,没有下次了,你知道我在说什么。”说完,搂住安陵容就走。
“容儿,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有些事,得让她们自己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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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小楼,林秀细细得为安陵容上药。看着女儿的伤口,眼圈渐红。“说要好好的护着你,还是让你受了伤。”
“娘亲...”
“你一直想知道萧姨娘的事儿,娘亲就给你讲讲吧。萧氏并不姓萧,她的原名叫方蕴晴。”林秀吸了吸鼻子,“方家原是隔壁县的富户人家,生意做得不错。只是后来被同行设计,生意锐减,渐渐方家就没落了。
方老爷本想带着全部家当回老家东山再起,谁曾想途中被一伙山贼劫持,方夫人舍命跳下疾驰的马车,让方蕴晴避祸。
待她再回来时,只见全家被屠,家丁仆从皆死相惨烈,只留她一人存活。财产尽失,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只能当街乞讨才得以安葬父母家人。”
林秀叹了口气:“好在后来有亲戚收到消息,从老家赶来帮扶,收养了她,才不至于让她一直乞讨为生。”
“那设计方家的同行是?”安陵容问道。
“你应该也猜到了,没错,就是你徐姨娘的娘家。这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后来徐家也像是得到了惩罚,家道中落了。”
林秀暗下了眼眸:“方蕴晴觉得这一切都是徐家的错,是徐家雇人对他们赶尽杀绝,所以成年后一直想找徐家复仇。这颗种子在她心中种下,支撑着她到了这儿。
知道徐春柔嫁入了安家,她便自求上门,做丫鬟,做姨娘。我托你外祖家打听了这个过往,也曾劝过她,可她执意如此。”
“我知我劝不住她,便一直留意着。她进府一年了,一直也没掀起大的风浪。可近日,她利用了你,娘亲便不能不管了。”
安陵容突然想通了什么,为什么突然柔顺好欺负的大小姐会一跃而起欺负弟弟?安明旭的书藏在小基地里,外人不曾轻易知晓,安玉书又怎么能涂黑他的书?安明旭又怎能知道是安玉书所为?
听完林秀的话,安陵容沉默了一瞬,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内情,心中不免有些难过。满门遭屠的惨烈,又岂是几句话就能化解的。“我还以为最讨厌徐姨娘的会是江姨娘呢。”
“她俩啊,也是解不开的死结。徐家能从小门小户成为当地首富,这其中必得有些手段的,树敌不少,仇家也多。
江氏呢,本是清流人家的旁支,她爹是个秀才,写的一手好字,在那家当账房先生。后来说是被徐家检举贪墨,那家被抄了家,牵连了她爹,没了生计一辈子浑浑噩噩的,后来跟人喝酒喝死了,还打了官司。便是那时,你爹看着江氏可怜就收了她入府。
这后来的际遇,也是二人没想到的,所以她俩斗的厉害。”
“所以江姨娘也不让明旭弟弟读书?”
“是的,江姨娘总觉得读书,会害了这个儿子。”
所以前世的安明旭被娇养的像个草包一样,只会写几个字,卖弄点最基础的东西,才华都出不了安家大门。
“没想到姨娘们还有这些过往呢。”
林秀拍了拍安陵容的小脸,转身走向窗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小孩子应当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娘为你点上这安神香,今晚先好好的睡一觉吧。”
昨日的香燃完了,林秀点了簇新的。安陵容闻着这香,与前几日的香味有些不同,少了那股子甜腻。安陵容不禁心下冷笑:这方氏,还是位调香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