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宗正赵令廊颤巍巍的跪了下去,低头说道:“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官家息怒!”
说让官家息怒,但是赵令廊一点儿认错的意思都没有!他是老宗正,考虑的是宗室的利益,至于韦太后……
徽钦二宗都死在了北地,韦氏不过是个后妃,再尊贵还能超过徽钦二宗?
况且,她早就没了清白,请回来做什么?给宗室抹黑吗?
何况这个太后,也并非是先帝封的,不过是赵构登基后,母凭子贵得了太后的封号。在宗室的眼里,自然不重要。
宗室并非是寻常百姓家,遇到任何事,第一个要考虑的就是利益!利益面前,一切都可以放弃!
这种时候,他赵构倒是有了孝心,徽钦二宗活着的时候,他怎么不说迎二宗还朝?徽宗还是他亲爹呢!搁这儿装什么呢?
赵构气急,但是他一向以明君自诩,干不出为了几句话打杀朝臣的事儿,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待他走了,赵令廊慢慢站起来,拄着拐杖慢慢悠悠的出宫去了!
他答应赵仲湜的事,他已经做到了。
福国长公主赵多富提前得了赵仲湜的消息,早早就在御书房外候着了。见哥哥赵构怒气冲冲的回来,急忙走上前去。
“皇兄,您这是怎么了?何人如此大胆,惹您发这么大的火!”
赵构没有停下脚步,冷哼一声说道:“谁?还不是赵令廊那个老匹夫!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思念母后的话罢了!
也值得他眼巴巴的跑到朝堂上来,指桑骂槐,明嘲暗讽我!真是气煞我也!”
赵多富紧紧跟在赵构身后,随他进了御书房。
她拧着眉,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劝道:“皇兄莫要生气!皇叔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跟他置什么气!”
赵构坐到书案前,抬起手揉着眉心,长叹一声,失落的说:“皇妹,母后她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也知道……
我在这皇城之中享尽天下供奉,她却……在金人眼中她连个物件都不如!为人子,怎么可能心安啊……”
赵多富也跟着叹了口气,幽幽说道:“皇兄,我知道您想接太后娘娘还朝,只是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眼下我们正和金人打的不可开交,这种时候提起这件事……确实不妥当!我看还是往后拖拖吧!
况且,迎太后还朝,也不是到了北地就能接回来的!完颜兀术如此仇恨我大宋,他不会轻易放人的……”
赵构靠在椅背上,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他知道这件事不容易成,故此才反复试探朝臣的意思。今日这一出,他算是看明白了!
“罢了,终归是我不孝!不能在母后膝下尽孝……”
“皇妹,我乏了,你先退下吧~”
赵多富行了一礼,恭敬的说:“是!皇兄保重身体,妹妹改日再来看您!”
于洪公公送了赵多富出去,又去端了杯热茶,这才重新回到赵构身边。
“官家,奴才给您端了杯茶来,您喝几口,消消气!”
赵构无精打采的说:“放桌子上吧!于洪啊,你去将丞相请来。”
于洪一欠身,恭敬的应道:“是!奴才这就去!”
便是官家不来请他,秦桧也是要进宫求见官家的!最重要的东西,他都已经准备好了,只要这件事做成,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官家您看!这是岳飞的亲信,王贵和董先的证词!说句掉脑袋的话,这岳家军只听岳飞一人的调遣,根本不知道当今圣上是谁?
且岳飞醉酒之后说过对您,对朝廷不满的话!都说酒后吐真言,下官认为,岳飞早就有了不臣之心!还请官家早做决断!”
赵构匆忙看完第一页证词,飞快的放下,露出下面的证词继续看下去。
他是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
待看完所有的证词之后,赵构气的直拍桌子:“混账!枉我这样信任岳飞,他竟然对我不敬,此人当杀!当杀!”
秦桧见自己的目的达成,心里乐开了怀!但是面上还是那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劝道:“官家息怒!
如今知道岳飞的真面目也不晚!若是您一直受他蒙蔽,待他揭竿而起,那才是真不好了!毕竟他手里可是有支岳家军啊!”
赵构冷哼一声,气愤的说:“乱臣贼子!当杀之!不过,不能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杀了他……需得先要将他调回来!”
赵构气愤至极,但是理智还在!岳飞对岳家军的管控能力,连他都觉得心惊,若是不将岳飞调回来,这人他杀不了,反而会逼着岳飞提前谋反!
秦桧立马拍马屁:“还是官家思虑周全,下官只知道忧心,却是想不了这么细!有您在,实乃是我大宋之福!百姓之幸!”
这话成功的平息了赵构的怒火,他笑骂道:“得了!成天就知道拍马屁!若是哪天你替我解决了岳飞,那才是真正的忠君之臣!”
秦桧闻言直接跪倒在地:“愿为官家效劳!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赵构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我知道你的忠心!秦桧啊~你得为我找个合适的机会,一个让天下人挑不出错来的机会!”
哪个皇帝能够容忍别人觊觎自己身下的位置?
赵构自然也不能容。不过单靠王贵和董先的几句话,还定不了岳飞的罪!贸然行事非是良策!
他要稳住岳飞,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意图。等岳飞回了临安,再好好的跟他算一算账!
赵多富出了宫并未回家,而是进了福兴楼。到了楼里直接穿过大堂,去了后院。
福兴楼的后院很小,只有区区两间房子而已。若是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放杂物的屋子。
赵多富将奴婢都留在外头,独自进了这件不起眼屋子。
屋里坐着一个男子,看年岁与赵构差不多,体型微胖,穿着最不起眼的布衣,正在品茶。
“我竟不知,这福兴楼是你的产业!”
那男子转过头来,漫不经心的放下茶盏,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你还能活着回来。坐吧~ 尝尝福兴楼的茶!”
赵多富坐下来,看着对方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庞,感叹道:“一晃多年,你竟然也这么老了!”
“你也没有青春永驻啊!”那男子拎起茶壶,亲自为赵多富斟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赵多富并未动,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对方,问道:“赵仲湜,你真有把握保住我的性命?”
赵仲湜放下茶壶,诚恳的说:“你要是想要保住荣华富贵,那我自然是办不到。不过要是留下你一条命,我还是有把握的。
不过,你要听从我的安排,为我传递消息。今日官家下了朝,是何反应?”
赵多富眼眸闪烁着光芒,试探着问:“老宗正赵令廊,是你的人?”
“不是!叔父他,谁的人也不是。要非要给他找个阵营,那他是宗室的人!”赵仲湜拿起茶盏,又品了一口。
赵多富品了口茶,不慌不忙的说:“你可真不怕死,在皇宫门口开了这么一家茶馆!
说实话,为了知道这家茶馆的主人是谁,我把满朝文武都想了个遍……你,我是真没有想到。
当年我们都被金人捉了去,官家也被完颜兀术追的到处跑。你明明有机会坐上那个位置,却放弃了……
转头又弄了这么家茶馆出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你想坐上……”
赵仲湜猛然抬头,冷冷的看着赵多富,眼中浮现出一丝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