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见时搂着鹿青音不愿松手:“你可真厉害,怎么知道扇境在哪的?”
鹿青音勉强笑了笑,道:“葛云衡带我去的。”
江见时皱眉:“他不缠着你能死?”
鹿青音道:“你莫要这样说他,若不是葛寨主,我现在哪能见到你?”
江见时又觉得鹿青音说的有道理,道:“扇境难进难出,你可曾见了那三间屋子?”
鹿青音点头:“见了。”
江见时:“可曾见到可怕之物?”
鹿青音又点头:“见了。”
“害怕了?”
鹿青音乖乖点头。
江见时抱住鹿青音,心疼道:“是我不好,那地方邪诡的很,说是明心见性,我看是故意吓人的幻境!”
鹿青音突然抬头,看江见时:“你可曾进去过?”
江见时摇头:“没有。”
鹿青音问他:“扇境不是说只有人和仙能进,你为何能进得去?”
江见时顿了顿,倏尔想起鹿青音早已知晓自己的身份,无奈笑道:“我并非只是妖,你莫要听师父一面之词,他认定什么就是什么,我父亲是人,我自然也可算作半个人,半个人也是人?怎么就只算妖了?”
鹿青音没有说话,出神的望着一处。
“扶丰城案子都结了?”
鹿青音倚着江见时一愣:“你怎么知道?”
江见时笑道:“司南他们说的,用竹蜻蜓给我的消息,说灭因寺的案子被你破了。”
“嗯。”鹿青音点头。
“那破寺也够奇怪,不知为何,我一到那里就头晕难受。”
江见时牢骚着。
鹿青音脸色不太好,小声道:“等那大佛拆了,我们再去。”
“好!”
轿子走的很快,不过三个时辰就来到了一家客栈,此时已经临近下午,江见时与鹿青音在客栈远处下了轿子。
这家客栈坐落于一个偏远小镇,往常四处都是漂亮的梯田,人烟稀少,此刻已经俨然入冬,虽然稍显荒凉,但也仍是美不胜收。
田间灌了冬水,伴着微微的清寒,将这一景酿成了醇酎,野芒波动,柳枝娇懒,鸦啼莺哢,两人心与落日共远。
鹿青音拽着江见时走进枯黄的芦苇荡中,手里攥着方才与店家借来的纸笔,找了一块平整的青石,就不管不顾的席地而坐了。
江见时被他指挥着站在一处,好笑着看他:“怎么突然要画像了?”
“转过去,别动!”
鹿青音嗔斥:“别妨碍我画像。”
江见时乖乖站好,沐浴在落日熔金的辉沙之下,一半脸投入在阴影中,一半则明媚耀眼。
鹿青音看着他,鼻息微微发紧,眼睛瞬间就湿了,他就这么看着也不动弹,只听那人僵直着身子问:“你那身上的血哪里来的?”
鹿青音下意识答着:“最近咳的厉害......”
“咳?”
江见时又转过头,蹙眉:“没听见你咳啊?”
鹿青音也恍然,好像是真的......见到江见时后,他就不再咳了......
“可有看大夫?”江见时关心。
“转过去!”
鹿青音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看了,我自己就是大夫,没什么的......”
江见时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阵又道:“青音,你不舒服吗?”
鹿青音眼角的湿意粘着眼睫,说话间带了鼻音,他手指微微颤抖:“没有啊。”
“那为何......怪怪的?”
“有吗?”鹿青音努力笑:“兴许是山上凉到了。”
“我们回去吧。”江见时又回头:“外面的确寒凉。”
鹿青音站在阴暗处,静静的看着被阳光刺的不舒服的江见时,心口疼的犹如遭到磨碾,那阳光如同烈火,灼烧着江见时,而江见时脚下的却是母亲的影子,他们共同浴血,此起彼伏的挣扎,痛苦无边无际......
鹿青音眼泪犹如失控的水闸,瞬间奔涌而下,眼角泪水刚刚滑下,眼中又重新湿润,没完没似的......鹿青音忍着心中的难受,缓了缓鼻腔发紧的疼痛,稳着变调的声音,:“就快好了,你乖乖站着,别动。”
江见时不说话了,他心情很好,只要能与鹿青音在一起,即便隔着一大片的芦苇,他仍觉得心内被塞的很满。
这张画画了很久,江见时不停埋怨:“我们回去吧,太阳都落山了,你哪能看的着我的脸了?走吧!”
又静了好久,鹿青音才道:“走吧。”
江见时如获大赦,立刻蹲在地上缓了一阵儿发麻的腿,又快步朝鹿青音走来:“拿来我看看,画的怎么样?”
鹿青音将画折起来,藏在自己身后:“今日不给你看!”
江见时不解,扯着他的衣袖:“为何不能看?”
鹿青音抬手拉住江见时扯着自己的手,柔柔笑道:“回去上些颜色。”
江见时看他眼睛有些红肿,想问又忍住,听话的任由鹿青音拽着回客栈。
微风刮过,鹿青音藏在身后那幅画被吹起一角,上面徒留一片清白,什么也没有......
夜里客栈熄了廊内的灯火,大门也落了锁。
鹿青音沐浴完,只挂着单薄的里衣,绕过屏风,看到江见时正衣衫不整的铺床。
他慢慢走到江见时背后轻轻揽上他的腰,趴在他的背上,感受着江见时后背炙热的温度。
江见时握住他揽在自己腰上的双手,侧头道:“累吗?”
鹿青音蹭着他的背点头:“嗯。”
江见时站起身,在鹿青音牢牢的臂弯中转了个身,反将他抱住,抱的很紧:“以后我争取不再走这么久,好不好?”
鹿青音点头,手臂更紧,勒的江见时喘不上气。
江见时好笑:“你怎么跟被主人抛弃又找回来的小狗似的?”
鹿青音仍不愿松手。
江见时只好带着他往卧榻里挪:“刚到床榻边,江见时被两人靴子一绊,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了榻上,鹿青音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脑门磕在江见时胸口,磕的他闷哼一声。
江见时无奈的笑:“青音,你可不算轻,先起来!”
鹿青音突然坐起身子,开始剥江见时的衣服,江见时有些发蒙,鹿青音手劲儿不小,片刻之中,江见时衣衫已经被撕成了布条。
江见时就这么看他,看他又扔了自己的衣服,然后感受到了鹿青音疯狂的撕咬。江见时想回应他,可是鹿青音的霸道,让他不多时,嘴上就带了血,两人牙齿碰在一起,虽然显得鹿青音很笨拙,但这样的感觉江见时从未体会过,他唇角被咬的疼痛,可是享受大过所有。
不消片刻,大大小小的牙印布满江见时全身,两人脸色又有些潮红,江见时好几次想按住鹿青音,将他翻过来,可是完全徒劳无功,鹿青音只要伏在他耳边轻轻哼唧两声,他就完全沦陷在其中不能自拔。
那人一直蜿蜒而下。
“青音,你......”江见时低头看他。
“别动。”咕哝着,一边睁着清亮的眼睛瞧他。
江见时脸红的要滴出血来,直接扯过了被子......
过了一阵,一个黑乎乎的脑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鹿青音直接将被子推到一边,抱住了江见时,江见时瞬间睁大眼睛,酥麻感窜至全身!
他抓住鹿青音的胳膊,咬了牙,翻了个身,吻上了鹿青音的唇,然后陷入了无尽的波涛拍岸的汹涌之中......
两个时辰后,桌案的蜡烛燃尽,只剩下床头半截的还在苟延残喘。
“青音,好了......”
江见时疲乏的睁不开眼,却看见鹿青音扯回被子,整个头仍埋在被子中......
“青音......起来......”
江见时浑身湿答答的,他扯着鹿青音扯了数次都没能把人从被子下扯出来,索性坐起身子,揭开被子,却看到那人流着眼泪,瞪着红彤彤的眼睛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
江见时心里微微疼了一下,将他拉到自己身前,宝贝般的抚着他湿答答的额头,又慢慢揽着他躺倒:“你究竟怎么了?”
鹿青音窝在他怀里,肩头都红彤彤的印子,红着眼睛:“指月,我是不是很卑鄙?”
江见时皱眉:“为什么这么说?”
鹿青音没有回答,只道:“我们过两天再走可好?”
江见时思忖一阵,琢磨不透鹿青音的想法,下巴抵在鹿青音头顶,轻轻点着:“好。”
第二天两人睡到了日上三竿,鹿青音是被江见时密密的吻弄醒的,江见时正在啄他的后脖颈,痒的鹿青音想笑。
他赖着不起,脚缠在江见时脚上,背后的人鼻子中微微的气息,喷的他浑身打颤。
鹿青音反手去挠他,被江见时躲掉,两人就这么笑着闹着开启了美好的一天。
客栈里给客人做了小糕点和稀粥,两人吃过后,也不顾旁人眼光,拉着手就往小镇的中心走。
小镇此刻正热闹着,一栋竹楼上,有一堆姑娘正在抛绣球,下面的人挤在一起,高声呼喊着,沸腾着,扎着手,抢的不亦乐乎。
鹿青音听说过这种民俗,过了十六的姑娘在吉祥日子都可以抛绣球选夫婿,这里的姑娘们更是开朗些,没有头纱覆面,个个儿揪着两个小髻,披散着长发,可爱的紧。
鹿青音与江见时站在人群后面,一个举着糖葫芦,一个举着凤凰状的糖稀,探着脑袋看热闹。
鹿青音嘎嘣一口咬下凤凰脑袋,甜滋滋的含在嘴里,远处有姑娘突然惊呼,站在竹楼的一排人都往江见时和鹿青音这里看,眼看着那些绣球就要砸向两人,江见时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微微低头吻上了鹿青音,不等鹿青音震惊的推开他,就已经衔过他口中的糖,“咔吧”咬了个细碎,尽数吞下了肚子。
四周瞬间安静了,鹿青音惊慌的看着周围,羞窘的转头就想走,又被江见时拽回怀里,再次吻上。
刹那间周围的呼喊声高过了方才扔绣球的声音,鹿青音以为这些人会揍他们,没想到大家沸沸扬扬,欢声雷动,比他二人还激动,瞬间二人头顶被洒满了彩纸的花瓣,有人高呼:“世间长得好看的人都在一起了,让我们这些楼上嫁不出去的姑娘该怎么办?”
顿时哄笑声传来。
竹楼的姑娘也笑道:“两位公子这般般配,不如今日就把宴席办了,请父老乡亲喝上一杯?”
江见时笑着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金豆子,对众人高声道:“真是不巧,宴席已经办过了,这些钱就当是请诸位喝喜酒了!”
突然,他手朝空中一扬,那金豆子闪着光芒四下掉落,所有人沸腾了!还有那楼上会些功夫的姑娘直接跳下来跟着一起抢!彩花彩纸漫天飞舞,楼下鞭炮声响起,笑声叫喊声淹没了一切,似乎所有阴暗无处躲藏。
江见时拉着鹿青音跑出人群,两人又笑又累气喘吁吁,鹿青音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看他:“你哪来那么多钱?”
江见时凤眼弯弯:“好不容易去趟扇境,总不能空着手出来!别说金豆子,玉石玛瑙,那些小仙多的是,拿一些出来也没什么大碍!”
鹿青音笑道:“所以养活玉蟾他们的钱不是你捉妖挣的,是偷的?”
江见时站起身子哈哈大笑:“不是偷,是正大光明的拿!”
他伸出手,背对那青白的艳阳,发丝随着微风荡漾,笑着对鹿青音伸出手:“走吧,媳妇儿!”
鹿青音脸上假意不悦,口中念叨:“谁是你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
手却已经给了江见时,暖暖的被他牵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