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先是一双漂亮的金莲,紧接着一个高傲倾世的女子,妖媚而又缠绵,摇摆着漂亮的尾巴出现在几人面前,她轻轻掩鼻,嫌弃的来回扇:“好臭!”
白珠身后还跟着一人,正是城隍老爷傅晟。
自称老妖的那人急忙退了两步,弯腰作揖:“崇信君也来了。”
这话说的尊敬客气,仿佛方才嚣张狂妄之人并不是他。
崇信君先对江见时道:“指月离开太快,也不与我等打个招呼?”
又用眼角扫到床角凌乱的衣衫上,责怪的对那人道:“猲狙,你是没有老婆生了嫉恨之心,专程来捣乱的?没有看到他二人正在做什么?”
被叫猲狙的那人顿了顿,笑道:“年轻人不爱惜身子,我老狼来也是好心提醒一二。”
江见时黑着脸骂道:“老子还没真正得手呢?”
鹿青音脸上又红又白,小心拉扯江见时,低声提醒道:“这种事就不要说的这么清楚了......”
猲狙又道:“我那小徒之子被江见时狠心打死,现下也是来讨个说法,不想惊动了崇信君,希望崇信君多加担待。”
傅晟立刻摇头:“我担待不了,你不是我地界的妖,指月也不是我能管的人,他只是我的朋友而已,你二人要打也得出了我管辖的地界。”
猲狙忙道:“那今日不巧,唐突冲撞了崇信君和白珠姑娘,猲狙这就先行退下。”
猲狙脚刚挪步,身后的崇信君就说了话:“慢着!”
猲狙脸色暗下来,没有转身,声音带着笑意,脸色却很难看:“崇信君还有什么事情?”
“将那猫妖放下。”
猲狙手里的猫突然对着崇信君低沉的发出了哈气声,黑毛也炸了起来,一瞬间妖气冲天!
不等那猫妖有所动作,白珠突然变了脸,那漂亮的脸蛋瞬间成了恐怖的狐妖脸,九条巨大的尾巴霎时散开,铺满整个屋子,气势很是吓人。
猲狙驻足,转过身,对白珠笑道:“您是青丘的仙,何必与一只猫妖计较?”
江见时道:“这猫妖与人私通,乱了规矩,崇信君难道不该将他正法?”
猲狙道:“这话说的,这世间妖与人产子之事不多。”他意味深长的看江见时:“万一这妖已经有了仙元,本性良善呢?”
江见时眼神复杂的看着他,竟没有再争论下去。
崇信君道:“你猲狙不是本君该管的,你手里的这小妖却生长在我的地界,本君自然不能让它逍遥法外,将它给我吧。”
猲狙自知孰轻孰重,思考了一阵,慢慢将猫妖抱给了傅晟。
这猫妖瞬间化形,见势猫爪化作钢骨扫向江见时,可还没到跟前,就被傅晟一伸手捉在了手中,看它慢慢变小,不再挣扎......
猲狙急忙退了一步,道:“崇信君,白珠姑娘,叨扰了,有缘再见。”
说完翻窗而出,不见了踪影。
此时一声鸡鸣,天边破晓,露出青白之色。
白珠用自己的长甲断了那黑猫猫尾中的一尾,那断尾拧巴了一阵化作了一颗琉璃球。崇信君手中的猫此刻也成了普通的猫。
江见时知道,这猫妖的道行全被废除,也就不再管它。
崇信君看着衣服清透的鹿青音躲在江见时身后,好笑道:“好事被打扰的滋味不爽吧?”
江见时黑着脸努力遮挡鹿青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白珠也笑道:“若不是我二人,你觉得你能斗得过猲狙?想必你家小师爷早已被那猫妖打了牙祭!”
鹿青音听到此处,忍不住突然说话:“谢二位救命之恩。”
傅晟笑道:“还是鹿师爷乖些!”又看着江见时那张别人欠了他八百吊钱的样子,道:“我知道你想让我们赶紧走,不用用这个眼神瞅我!”
江见时眼珠闪动,道:“崇信君,你与那蝴蝶小仙的事情怎么样了?白珠还不知道吧?”
倏尔,屋内安静下来。
白珠转头皱着眉看向傅晟,傅晟后背瞬间一僵,开口骂道:“江指月,你放什么屁呢?我什么时候和蝴蝶仙?......”
江见时终于露出得逞的笑容:“哦哦,那你就当我放屁好了!天都亮了,二位快回吧!”
江见时下了逐客令,两人也不能多逗留,就看白珠眼神阴森的盯着傅晟的后脑勺出了门。
大门一关,鹿青音又急急忙忙去关窗子。
看着鹿青音一边用有限的衣服遮身体,一边小碎步担心那狼妖再来的操心模样,江见时心头一软,想笑又心疼,待他关完窗子,一把将他重新扯回怀里,细密的咬着他的脖子:“鹿师爷,委屈你了。”
鹿青音哪里还有亲热的念头,心中只想着赶紧离开此地......
回了衙门,鹿青音心才慢慢安了几分,兔子野得很还没回来,马秋霆后院的苹果树生了小苹果,鹿青音带着江见时去摘,这才将夜里的那些混乱的事在脑子里安顿下来,他一边寻找能吃的苹果,一边低头看斜躺在被日头晒烫的石凳上看书的江见时。
江见时正翻着鹿青音为他找来的一本民间趣闻,看的津津有味,就听到鹿青音问他:“那黑猫是范越的母亲?”
江见时“嗯。”了一声,拿起旁边鹿青音擦好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
“那猲狙呢?是只狼妖?”
“嗯。”
江见时又翻了一页,抬眼看向鹿青音,挑眉:“你忘记我们在杨府的事情了?”
鹿青音忽而想起来一些,方才他就觉得有些地方奇怪,但又忘记在哪听过狼妖,江见时提起来,他恍然大悟!
鹿青音:“那些林子里攻击我们的,还有杀了九天父亲的狼妖就是他?”
江见时又重新看着书,嘴上却应着鹿青音:“就是他,善行傀儡之术。”
鹿青音从树上跳下来,跟着拿起一个苹果啃,他觉得这些事儿可比江见时手里那本书有趣多了。
“崇信君堂堂城隍老爷,为何收服不了他?”
江见时一只手攀上鹿青音的腰,将他往自己这里带了带:“古时有一种神兽,它的名字就叫做猲狙,它生于北号之山,临于北海,样貌如狼,赤首鼠目,以食人为生,它的年纪可比傅晟大了不少,山神土地都得称他一声爷爷。这猲狙贪欲极大,在北海吃了不少人,后来上天动怒,天雷劈了他的洞府,将他赶出北海,夺了神号,惩罚它让他成为了一只普通的狼妖,不能食肉,整天承受饥饿之苦,让他生不如死!但即便普通,他的本事也远在我与白珠之上,今日也是卖了傅晟一个面子,否则我二人已经相伴黄泉,在黄泉路上摘苹果了。”
“不要胡说!”鹿青音叱道:“他今日是想要我的命,若真遇险境,有我在前面替你挡着。”
江见时深深的盯着鹿青音,倏尔笑道:“你倒是勇敢,当初见那周憬良的老父亲,也没见你这么胆大!”
鹿青音自然不把他的嘲笑放在心上,突然又问:“这狼妖想要你的什么东西?”
江见时脸色霎那间沉了下去,敷衍道:“没什么,一件我母亲留下的物什子。”
“活了这么久还贪财......”
鹿青音一句话又逗笑了江见时:“不贪财吃什么穿什么?想当初我初到扶丰城,鹿师爷可是提前支了月费为我买衣服。”
鹿青音挠挠脑袋,笑的有些呆:“钱,是好东西!”
江见时一直将那未完之事放在心上,简单的纾解方式,并不能证明他真正拥有了鹿青音,此刻后院没什么人,江见时的手又开始不老实,刚刚伸进鹿青音的衣服,就听鹿青音微微“哼”了一声,这一声当中不仅有悸动还有享受。
江见时来了兴趣,不等鹿青音说话,又将他吻上,只是伴随着这一吻,门口传来了巨大的呵斥声:“指月!你在干什么?”
鹿青音一个激灵险些被这声音吓的魂飞,他急忙拽出江见时的手,坐正身子,就看到一个身着黄色僧袍,一手捏着念珠,一手扶着禅杖的白胡子高僧立在门口......
高僧身后是追的满脸通红的马秋霆。
江见时完全是呆住的,此时他的表情鹿青音从未见过,激动......恐惧......开心......担心......复杂的如同大冥海中多变的天气......
马秋霆和一众衙差气喘吁吁。
马秋霆道:“这位大师说他是江公子的师父,我允他进来,他竟径直往这里走!这么大年纪,走的还挺快......累死我了!你们若不认识,本官就直接定他个擅闯衙门的罪!”
一边说着还有些气呼呼的。
江见时慢慢坐起身子,又慢慢站起来,“嗵”的一声跪倒在地,听的众人心下一颤,仿佛那膝盖骨是跟别人借的......
马秋霆一看来人果真是寻江见时的,立刻软了语气:“真的是师父啊......分别这么久,一定有很多话说吧?海镜啊,去后厨看看,给客人准备点儿吃的吧......”
说完在这高僧身后使劲儿给鹿青音使眼色。
鹿青音急忙起身,走到高僧身旁,就像是见了老丈人一般,不敢抬头看,颔首作礼后就溜之大吉了。
江见时面色有些发白,嘴唇微微颤抖,但忍不住抬眼看那高僧,瞬间水汽晕染了一双凤眼。
“师父,您......来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高僧声音冰冷,很是严厉:“我让你在山中修行,你跑到衙门里来想干什么?”
一声比一声大。
江见时知道高僧气的不轻,也不敢解释,只道:“徒儿知错了。”
“知错?你知什么错?嗯?山下是你该待的地方吗?”
“徒儿......是为了捉妖......”
“你在这苹果树下捉妖?在文殊菩萨坐骑保护的衙门捉妖?抱着一个大男的人腰捉妖?”
一连好几问,问的江见时脸上没了血色。
高僧苦口婆心:“指月啊指月,你若是听为师的话,明明可以正道,可以免了大劫,为何就是不听?”
江见时急忙辩驳:“徒儿在修行,徒儿已经捉了很多妖,再捉一些就可以正道......”
“胡闹!”高僧气的弓了腰,凝视着江见时:“你是什么身份?你有什么资格与人谈情说爱?你想害死他?”
此话一出,江见时猛的看向高僧,眼睛的红气更盛,他微微喘着粗气,双手默默捏拳:“我不会害他!”
“你不会就等于你没有?你不会他就不会被你害死?”
高僧手中的禅杖随着他的语调起伏狠狠砸在江见时的肩上:“我当你聪明,当你开了智慧,不会流连这些无用的红尘情爱,可是我万万没想到,我这好徒儿开的是情窍,还跟一个男人?龙阳之好,败伦常纲纪,世间不容天地不容,违背天道定遭天谴啊!”
江见时道:“有龙阳之好的典故,定然有龙阳之好的众生,他人爱女子是他人之事,我喜欢青音,不论男女,只是因为他是鹿青音,他便是女子,我也喜欢他。”
“混账!喜欢?你懂什么是喜欢?你在毁了他!也毁了你自己!”
高僧慢慢直起身子,声音低了几分,道:“现在回头还不晚。走吧!”
江见时顿了顿:“师父......”
“走!”
江见时咬了牙,又唤了一声:“师父!”
骤然间,那禅杖砸向了江见时的头,伴随着院门口碗碟掉落的“咔嚓”声,一缕鲜血从江见时头顶滚落,瞬间染红了他的脸。
“指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