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普的卧室。
已经醒来,自然没有必要回去那间密室了,齐天行带着薇薇安来到自己曾经的房间,他身体还是虚弱,便躺到了床上。
薇薇安坐在旁边,与他说着这四十天发生的各种事。
没过多久,唐娜也来到了这个房间,看着坐在床上的齐天行,多日以来的压力、慌乱、恐惧以及委屈等各种情绪,忍不住爆发出来。
这里没有外人,她也不用再伪装。
于是唐娜撕掉了坚强的外壳,扑到齐天行身上,嚎啕大哭。
这一次齐天行没有推开她,也没有说她什么,反而轻轻抚摸唐娜红色的长发,却也没有说任何安慰的话。
薇薇安看着两人,她早就怀疑唐娜和齐天行关系不正常,此时看到两人这个模样,她也更加确定了。
齐天行摆摆手,薇薇安领会意思,随即便悄悄走出了卧室。
让薇薇安离开,并不是齐天行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有些话,并不适合薇薇安听到。
唐娜还是很懂克制的,他哭了几分钟就强行止住哭泣,齐天行见她不再哭泣了也才轻轻叹息一声。
“辛苦你了,唐娜。”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唐娜鼻子酸酸的,只想接着哭。
不过她毕竟不是那种只会发泄情绪的小女人,她强忍住眼泪,仰着梨花带雨的小脸,娇声说道:“给我擦眼泪。”
齐天行抚摸唐娜的小脸,擦干了她的眼泪,唐娜则软软的倒在齐天行的怀里,问道:“艾普,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艾布尔死了,我现在……”
“那天晚上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听说豪客来的那天,你不在庄园。”
唐娜点点头,忽然脸色变得苍白:“你不会是怀疑我勾结豪客吧?”
齐天行吁了口气,道:“在你心里,我就那么傻吗?你不在,一定是去找我了对吗?你知道我在山上……你为什么去找我?那天,庄园里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不得不去找我?”
唐娜也没有隐瞒,把那晚的所见所闻全都告诉了齐天行,齐天行一听就猜到了事情的始末缘由了。
艾布尔害怕齐天行抢夺爵位,于是勾结豪客团,企图杀掉齐天行。
估计他们之间的条件,便是允许豪客尽情的抢劫一番。
结果豪客失控,于是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与虎谋皮者,焉能不为虎所噬。
这个世界的豪客,固然有英雄好汉,但更多的还是毫无下限的强盗,毫无人性的土匪,滥杀无辜的混蛋。
很不幸,艾布尔找的豪客团,恰好就是那种没有底线的残暴匪徒。
他们来到岛上,立刻就打破了与艾布尔的约定,不仅大肆烧杀抢掠,还残忍杀害了很多领地民。
贪心不足的他们,还冲进庄园,抢走了所有可以拿走的值钱的东西。
之后,他们又杀掉了雇主艾布尔,也杀掉了老爵士夫妇,以及庄园内所有活着的东西。
所有活着的东西,鸡犬不留啊!
得知真相,猜到了过程,齐天行却显得非常平静:“我知道了。”
唐娜有些呆滞,这个反应是不是太淡定了?
她忙说道:“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我——我是艾布尔的妻子,你要报仇,我也不会怪你的,你想怎么样,都听你的。”
齐天行居然笑了,道:“我亲爱的姐姐,你是你,艾布尔是艾布尔,而且艾布尔多行不义,已经付出了代价,我怎么能把他的所作所为,报复在你的身上?你放心,我真的没事。”
“真的?”唐娜怎么可能放心?
“就是有点累,想要多躺一会儿。”
唐娜忙扶着齐天行躺好,叮嘱他不要想太多,好好休息,这才离开房间。
齐天行看着天花板,面色渐渐阴沉,脑子乱糟糟的。
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脑子没事,他的大脑依旧处于亢奋状态,且比昏迷之前还要严重,根本就无法入睡。
中途岛上的医生来给他做了检查,薇薇安和唐娜来给他送饭,虽然没有什么胃口,但为了不让两女担心,齐天行还是勉强吃了点。
天色渐晚,齐天行让别人都去休息了,他满脑子还是乱糟糟的,便趁着夜深人静,起床悄悄离开了庄园。
他要去酒馆,要验证一些事情。
齐天行只在刚刚苏醒时喊了安雅,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提过安雅,薇薇安和唐娜也都默契的没有再提安雅。
薇薇安和唐娜不提安雅,是怕齐天行伤心。
齐天行不提,则是想到安雅,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感觉。
伤心吗?伤心是有的,但好像也没有特别伤心。
他甚至有点麻木,麻木到他自己都怀疑,之前所谓的对安雅的爱,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所以他要去酒馆,也许看到他和安雅一起生活的地方,会刺激一下他麻木的内心,让他有些“应有的情绪”。
昏迷四十天,街市早已清理干净,烧毁的房屋也都已经重建。
只是,有些人全家都被豪客杀光了,房屋也没有及时重建的必要,须得等到有新的住户过来再说了。
比如安雅的酒馆。
除了门前的台阶,剩下的就只有火烧之后的废墟,在诉说着四十天之前的悲惨遭遇。
齐天行站在酒馆原址的废墟旁,不由的想到他和安雅一起的快乐时光。
但他的内心,仍旧毫无波澜。
“唉!”
他重重一叹,便在酒馆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他摸了摸眼角,没有半点湿润,不禁自嘲的笑了笑。
如果成年人也能随时流泪发泄,大概也就不会有所谓的随时崩溃了吧。
他想说几句表达悲伤的话,想说几句悼念的词,但想来想去,脑海里却总是一片空白——明明是看过那么多感人至深的悼词的,明明自己可以回忆起曾经看过的任何文字的。
齐天行有点失望,还有点委屈,他尝试努力回想,也还真想到了几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合适,哪有十年那么久。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我还没有头白呢,能头白就好了。谁念西风独自凉?无那情缘容易薄?呵,安雅,我好像,我可能,我大概,我应该,也没有那么爱你吧?”
齐天行喃喃说着,然后就是发呆,脑海里虽然还有他和安雅在一起时候的快乐时光,但安雅的那张脸,却是越来越模糊了……
“咦?”
就在这个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惊呼,齐天行抬头一看,竟是凯尔少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