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的事情孙婿是展开了一样，不管真假，总之是让将军夫妇种下怀疑的种子，若是没有，他们继续翁婿和煦，若是还有旁的事情，也好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也是件善事。”
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老侯爷咧嘴乐了：“你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也不是颠倒是非，反正只是猜测，真假如何自然有赵将军去核实，他们现在恨极了贤嫔，恨极了安北侯府，唯独对四皇子留有余地，说是骨子里还是信四皇子正义朗朗。”
“说实话，不仅他们信，我也信，此前见到的时候，反正四皇子还是个靠谱的人。”
但那是从前，现在如何，这次如何，四皇子微妙的心理无从得知，事后的悲痛与气恼也是真的，萧天洛就是借此挖了个坑，在圣懿公主的基础上再让他们跳得深一些，离间得狠些。
老侯爷嘴上抱怨，心里其实是欢喜的，这个孙女婿总能给他带来意外之喜。
四皇子心灰意冷地要出宫立府，而黄归父子的事情也在城中引发沸腾，流传了数个月的传言居然是事实，黄归真的杀普通百姓冒充山匪，夸大军功。
不仅如此，他的儿子黄霄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癖好，被其折磨得死去活来的两名丫鬟现身指控，听说身上被折磨得不成样儿，而黄夫人也恶毒，让她们流产不说，残害了身子。
而坊间也陆续有人站出来指控黄霄，就连他的七品官职是怎么来的也被扒出来。
短短的几日之间，黄家父子恶名昭着，而一众跟着黄归的部属都被证明参与了当年的那场屠杀，均被下狱，曾经被人称道的泥腿子将军重新落入泥泞，令人嗟叹。
若他是老老实实地立下功劳，以原本的出身能混到现在的地位，那是能名传千古的。
可惜，这人行事太狠辣了些，好歹也是一脉相传的村子，祖上和自己还有牵扯呢，居然能一个不放过，杀人焚尸，其中还有不少是不谙世事的幼童。
其手段之狠，心肠之毒，令百姓唾骂不止，当然，也有声音说皇帝也不怎么样，居然能重用这样的人，只是这样的声音在现在大刀阔斧揪错的情况下渐渐消散。
而那名关押在大理寺纵火的幸存者，有不少百姓为其请愿，恳请轻判或赦免其罪。
不少书生更为他出面游街，就连岸兰书院的学子也参与了，萧天洛不禁感叹还是学生崽子有冲劲，这件事情闹出的动静不小，皇帝自然收到了雪花一般的折子。
这一日，沈渡从大理寺出来，狠狠地吐出口气，这半个月来他几乎没怎么睡过，现在两眼还密布着血丝，好在这案子终于全部移交到刑部。
皇帝密令要他速战速决，刑部接到的通知也是如此，现在可不用等到秋后了，直接要迅速发落来平息民怨，所以直接三司会审了。
准备了这么久，沈渡快刀斩乱麻地将人与卷宗移交到刑部，接下来就是商议如何来判了。
现在压力转移出去，沈渡困得上下眼皮直打架，肚子也饿得咕咕直叫。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过那家包子铺，自打在那里买包子被戳破一次能吃大几个，还是当着柳絮的面，他只觉得颜面扫地，但时隔这么久，他也是馋了。
好在他到的时候并未在隔壁的点心铺子看到柳絮的身影，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在买下六个大的酱肉包子，沈渡拿起一个含在嘴里，转身，嘴里的包子直接掉落。
看着刚刚新鲜出炉的包子滚到地上，华丽丽地朝着那浅紫的罗裙底下跑去，沈渡脸黑了。
柳絮也没有想到，刚到点心铺子就遇到这一幕，看着滚到自己脚边的包子，她一怔后弯腰拾起来，奈何滚了这么一大圈也是真的脏了，她便叹息道：“可惜了，沈大人，吃不得了。”
“罢了，喂狗吧。”沈渡下意识地想将怀里的包子藏在身后，但晓得错过时机，罢了。
柳絮也觉得可惜，不过路边的流浪狗也正可怜巴巴地望着她，她顺便顺喂了，这才说道：“看来这家包子有过人之处，才让大人如此喜欢。”
“嗯。”沈渡咬紧牙关，看着柳絮，今日她居然是一个人出来的：“你那妹妹呢？”
“妹妹有了身孕，现在这种活计就让她出来了，”柳絮笑道：“奴婢肯，她夫君也不肯。”
难得见到如此松弛的柳絮，沈渡的紧张感也荡然无存，也是，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心思，又岂会感觉到他的窘迫，或许只觉得眼前的沈大人也有贪食的一面。
“看来大人不喜甜，这家铺子的点心也是极好吃的，从未见大人光顾过。”
柳絮其实有些尴尬，本以为打个招呼就罢了，沈渡就这么杵在她面前，她走开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找话题，未料沈渡听了这话，直接也站在她身侧一起排队。
这下子她更讶异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沈渡反问道：“你不是说本宫不曾尝过？”
原来是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柳絮一时间无言，抿起唇来微微笑了一下，自己受着。
沈渡看她假装镇定的模样倒是觉得有趣，原本红着的耳朵根子也慢慢恢复原状，这让不远处坐在马车里的萧天洛与祝久儿看得啧啧称奇。
好歹也是大理寺卿了，居然如此纯情，着实开了眼。
“看看，让咱俩猜中了吧？”萧天洛吊儿郎当地说道：“他就是悄悄地觊觎你的丫鬟。”
祝久儿亲眼目睹方知道这位沈大人的心思是真的，看着在沈大人的官威下显得格外弱小，站在沈渡身侧只想让自己藏起来的柳絮，无限同情：“瞧他把人吓得。”
柳絮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从小就跟着祝久儿一道受训，所以气度早就与平常的丫鬟不同，但在沈渡这一身凌厉面前还是毫无招架的能力，站在沈渡身边显得尤为弱小。
不过萧天洛和祝久儿是什么人，并没有打算过去解围，没想把柳絮从这骇然的氛围中解救出来，柳絮也不知道怎么地，她从未与沈渡如此近过。
现在两人的衣衫都挨着，沈渡身上似乎还有淡淡的腥气，她不禁想，这位大人难道是刚从大理寺出来，前脚还在审讯犯人？他身上的是犯人的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