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何见了这一屋子人,笑嘻嘻道:“哇,你们来贺喜的吗?多谢多谢啦。来,秀儿,见过我的师兄弟们。”说着,他拉着身边的女孩子见礼,竟似根本没有看到遍体鳞伤的薇儿。
婉月气愤道:“元师兄,薇儿姐姐究竟犯了什么错,要遭你如此毒手?”
“是啊,薇儿跟了你两年了,刚才还在我们面前你侬我侬,你怎能一转身就忍心下此狠手!”端木怜玉道。
元何板下面孔,冷冷道:“我只有秀儿!薇儿是个什么东西。”上前一步,对着满眼惊恐绝望的薇儿到:“滚出去,别在这碍眼。”回头对众人道:“想喝喜酒的留下来,不愿意的就滚蛋!”
众人大吃一惊,不可思议地看着元何。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个浑身戾气的恶毒男人与印象中温润如玉的佳公子联系在一起。
婉月叫道:“元何师兄,你,你失心疯了吗?”
元何瞪着赤红双眼咆哮道:“你是什么东西,敢来骂我?”说罢,他抽出剑来,摇晃着脑袋,大叫:“再敢聒噪,我片甲不留!”
“那你可以尽管试试!”萧忆尘幽幽地冷笑道。
剑拔弩张之际,那一旁的秀儿突然拉住元何,颤声道:“元师兄,你不要生气,我们不要待在这里吧?我原也不配。”
众人一起看向这女人。她生得并不出众,着一身月白襦裙,是这逍遥谷中的女子最普通不过的样式。瘦弱苍白,五官寡淡,唯有一双细长的眼睛颇有神采。从进门开始她始终未发一言,众人也没有过多关注她。此时这一句话,才令人想起这混乱状况的始作俑者。
“你是谁?是哪位堂主门下?我怎么没见过你?”端木怜玉问道。
“关你什么事?”元何不耐烦道,“秀儿,这是我们的地方。要走也是他们滚蛋。”
秀儿敛衽道:“我是赤雨堂的掌灯侍女,没有品阶,大师姐自不会认识我。”
众人一惊。这元何在逍遥谷地位不凡,也颇得门主重视。那薇儿也是俞护法的嫡传弟子,是这逍遥谷中一等一的美女。这二人青梅竹马、郎情妾意,成为这谷中令人羡慕的一对。为何会在一天之中突生腋变,让这位翩翩俊彦抛下未婚妻,去依恋这位地位悬殊其貌不扬的侍女?
元何怒道:“别跟他们废话,都他妈滚蛋。”
“放肆!”在一旁始终未发一言的林刃突然开口,“滚蛋滚蛋,你滚一个给我看看。”她缓缓走上前,眼睛紧盯着元何,突然几个耳光打在他的脸上:“上哪儿喝了几斤狗尿,闹得腚眼不清,跑这儿犯浑来了。”
元何被这几个巴掌打得脸瞬时肿成了猪头,趔趄几步跌在地上。
林刃又冷脸喝道:“来人,把这个没脸没皮的畜生卷起来扔到卷帘殿去。我倒要看看他怎么个滚蛋法。”
几个弟子忙去按住元何。那元何涨红了脸,气急败坏地想跳起来打人,却好似被这几巴掌抽干了力气,手脚被硬生生绑在一起,好似捆猪似的倒挂起来扛走了。
秀儿白了脸,浑身发抖,咬住嘴唇像要哭出来。她刚想张嘴,林刃却看也不看她,冷冷道:“你也回去吧。来错了地方,别自讨没趣。”又低头搓了搓手指,翻来覆去地瞅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啧啧啧,三天没打理,这指甲都张疯了。”
秀儿行了个礼哭哭啼啼地走了。
林刃原地站了一会儿,对莫名其妙的众人道:“没热闹看了,都散了吧。”她令婉月将薇儿送回俞护法处,领着端木怜玉回去了。
白玄枫一脸懵圈,他还没弄明白这场热闹的前因后果,就这么结束了。好像兴师动众地放了个炮,还没听到动静就不明不白地就地散花了。这令他格外憋屈难受。正懊恼间,萧忆尘拉着他向众人的反方向溜走了。
“上哪儿去?”白玄枫问。
“跟上那秀儿。”萧忆尘不给白玄枫追问的机会,拽着他朝前跑去。
卷帘堂内,林刃盯着元何的脸,半晌才对一旁的端木怜玉道:“出入口都布置好了?”
“是。”端木怜玉答道,“弟子只是不明白,师傅为何就这么放过那秀儿?”
林刃道:“你以为当时我留得住她吗?”她站起身,用手抚了抚元何的头发,道:“如若不是顾忌着满堂兄弟姐妹的性命,你师兄何必穷凶极恶赶你们走?唉,这孩子迷了心窍,却还留着一丝清明护着你们。”
“师傅,我也已经觉察到了。”端木怜玉说道,“师兄向来与我们亲善,今天却一反常态。我已注意道那秀儿的手腕上和脖子上都有一块蓝色的瘢痕。”
他突然惊呼起来:“难道是……”
林刃神情肃然,轻轻点了点头。
峰回岩旁。
“我好像闻到一股怪味。”白玄枫说。
“味道?”萧忆尘疑惑地说,“不会是你上次吃了已经馊掉的饭菜所留下的阴影吧?”
“不可能,那件事我绝对不会再次回想。”白玄枫解释道,“这是一股腐烂的味道,好像是从西边穿来的。”
萧忆尘突然跪倒,捂着胃差点吐出来:“我也闻到了。呃,我快吐了。”他迅速捂住自己的口鼻。
“我也受不了了,我们还是走吧!”
“有道理,赶紧通知师傅!”
两人正准备离开这里时,一股寒意从两人背后冒出来。
白玄枫咬着嘴唇对萧忆尘说:“你有没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预感我倒是没有,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俩。”
“要不要回头看一眼。”白玄枫说。
正当萧忆尘考虑的时候,一直冷冰冰的手搭上两人肩膀。
白玄枫猛地尖叫一声:“鬼啊!”
萧忆尘也跟着白玄枫扭头,看见了让人惊悚的一幕——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她的皮肤溃烂,眼睛里留着鲜血……她正用那支漏出白骨的手指搭在两人的肩膀上。
两人想要逃命,可为时已晚完。那手指好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扎在他们的肩膀上。正当两人做好“英年早逝”的准备时,一个尖利的飞刀向那怪物的手臂飞去。怪物的一只手臂被飞刀砍断,血从断口流出。原来是林刃赶过来救援,她说:“你们两个先离开这里,这只‘怪物’交给我!”说完话,她用双剑开始想女鬼攻击。两人被林刃的当做完全弄花眼睛,有时看见千百条雪白的身影来回穿梭;又看见几把由气体化作的剑刃从天而降,刺穿怪物;还看见林刃在地上“造出”一个圈,四周的剑气都围绕着女鬼……
不久,怪物倒地不动。
白玄枫鼓起勇气翻开那女鬼的身体,怪叫道:“秀儿?!秀儿变成怪物啦!”
“什么鬼,什么神的。”林刃说道,“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女人,中了一种奇毒,变成了行尸走肉了。”
“门主,这种事情我也经历过。”白玄枫说,“我和他在条街上行走时看见有人变成了一个‘怪物’,不过没有这个‘女鬼’那么可怕。”
“当时我发现那怪物腿上有条符文,我把它扯下之后那怪物就‘自爆’了。”萧忆尘补充道。
“你不必再补充了,我猜到到底怎么回事了。”林刃说,随后又看向元何,“你怎么不动脑子啊,居然把我们逍遥的敌人带过来了?”
“师傅……当时听她说她只是一个普通女子。”元何辩解道。
“她中了天残毒。”林刃推测道,“所谓天残毒就是让中了此毒者迅速异变,最后不是变成‘行尸走肉’就是变成‘恶鬼’,要么‘怪物’,当然这些都要看几率的。虽然天残毒会使人异变的几率很高,但有时会直接造出其他后果——轻则身体‘瘫痪’,重则直接死亡。”
“天哪,这天残教真是深藏不露。”白玄枫说。
这时,林刃看向白玄枫,说道:“小子,你爹娘来自华山,在江湖上大名鼎鼎。我会给华山派些封飞鸽传书,希望顾大哥能帮上忙。”
“门主,您这话是什么意思?”白玄枫问道。
“如今,天残已经潜入逍遥,那意味着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在这里……”
“可……”
“没什么好问的了。”林刃说。
太阳渐渐地落山了,夕阳下的逍遥谷十分美丽。白玄枫正独自一人坐在石头上,开始沉思,自己还是要迟早面对使命的,现在他与萧忆尘东奔西逃,来到偏僻的逍遥谷,原本以为他能在这里暂居。可偏偏天意难违,一路上一直遇见周群的陷害……
白玄枫在逍遥谷赏风景时,无意间留意道那处藤蔓遮蔽的地方。他安耐不住好奇,便走向前,想扒开藤蔓看个究竟。恰好,萧忆尘拿着一根短棍蹲在附近。
“诶,你也在这?”萧忆尘很惊讶
“我有一个问题。”白玄枫说道,“你知不知道这藤蔓后面到底藏着什么?”
“我也不清楚,正准备趁着现在人少,去看个究竟。”
“巧了,我也是来调查的?不如我们一起行动吧。”
萧忆尘用木棍小心翼翼地挑开藤蔓。借着慢慢消失的阳光,两人发现了好几卷破旧卷轴。
“这些卷轴少说也藏了二十年了吧。”白玄枫拿起卷轴。
“我看一下这上面写着什么。”萧忆尘接过卷轴。“我林曲灵就在这里跟你孙丰恩断义绝……”
“‘林曲灵’?她是谁?”白玄枫十分诧异。
“难不成师傅说的是真的?”萧忆尘自言自语道,“我师傅曾经给我说了个江湖传闻。”。
“江湖传闻?讲了什么?”白玄枫问道。
“师傅说多年前逍遥谷有一个叫‘林曲灵’的姑娘。”萧忆尘说道,“她原本十一个大家闺秀,她有一个姐姐。因为家道中落,父母准备将两个姑娘许配给大户人家,先将姐姐嫁到南宫家,然后给林曲灵订婚孙家的孙丰大爷。有一天,林曲灵在隔壁人家里打听到与自己有婚约的孙丰亲手杀死了前妻,并且将她的手躲下送到她的娘家。出了断手,他也将自己和某个丫鬟的春宵一刻的画卷送给前妻的娘家。更让人恼火的是——他还到处夺人妻女。有传闻说那孙丰居然将两个五岁的小丫鬟——”说到这里,萧忆尘停顿了一下,“一个被绑在烧的通红的铁板子上活活烧死,另一个被他拖在马车后面——后面有大狗追着,最终被活活拖死,还被狗分食了……真是禽兽不如。林曲灵得知后,便在婚礼前夜离家出走,出逃前还诅咒的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