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果然满脑子如懿:“这是当年懿主儿生辰,我悄悄送给你的。”
巧了,惢心也是:“是的,主儿大喜,我戴这个沾沾喜气。如今主儿蒙冤了,我便戴不得这东西了。”
(章总恍然大悟:“哦,嫌他送的晦气。”)
“那我先替你收着,迟早,我再还给你,替你戴上。”李玉说。
惢心轻轻摇头:“不用了,你走吧,我看着你走。”
“保重。”李玉将绒花藏在袖中,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出寒宫,等他跨过门槛,才敢回头看一眼惢心,可凌云彻和赵九霄关门锁门的速度,实在是李玉料不到的,他只来得及看那一眼,便被紧闭的宫门挡在了外头。
入夜,惢心在厅里铺了一张床,在楼梯旁睡了。
她口干,便坐起来喝茶,可才刚倒了一碗水,就被外头的雷鸣声惊到,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便发现门外竟然有人影飘过。每次伴随雷鸣而来的闪电,都会将外头打亮,随着雷声和亮光出现得愈加频繁,人影也越来越多,甚至还有一只眼睛,透过门上的破洞向里张望。
“啊!”
惢心发出一声尖叫,把床上的如懿也叫醒了。
“怎么了惢心?”
“有鬼!”惢心害怕地冲到侧室,扑进了如懿怀里,门外一道道人影扑在门上,连章总都觉得这场景恐怖。
“别怕别怕,你先把灯点上。”如懿吩咐惢心,让惢心扶着她下床,再一并走到桌边,靠着惢心让她点灯。二人紧紧依靠着走到门口,由如懿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刚刚还密密麻麻的人影都不知道上哪去了,院子里只有阴冷的杂草,随着风剧烈地摇晃。
“有人吗?”如懿走出去又问了一句,“有人吗?”
这时,一个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从铜鼎后、水缸后、甚至是台阶下悄悄地冒了出来,有人甚至叼着一片草。从她们的神态来看,所有女人,个个都精神不正常。先前她们躲着不见踪影,像是闹鬼,谁知等她们一个个冒出来,慢慢朝如懿和惢心围上来,居然更吓人。
如懿穿着白色的里衣,拘束地蹲了一下:“乌拉那拉氏,给各位请安。”
惢心也跟着她行礼。
可请安了,这群精神不正常的女人,还是发出一声声怪笑,不肯走开。如懿慌忙叫惢心拿了些点心出来,摆在院子里的高台上,等惢心惊慌地跑回来,在她身后躲好,如懿才扬声说:“大家吃点点心吧。”
然后那群疯子便急切地扑向托盘,哄抢一番,笑嘻嘻地跑光了。
待其他女人都跑了,突然有个满头银丝的老妇人出现,慢慢走到高台前方,神情平静,并未像其他女人一样上来哄抢。如懿紧张地走过去,拣起一块糕点,送到了老妇人面前:“老人家,您也吃块点心吧。”
【吉太嫔】
章总一怔。
这寒宫里,全是疯子,怎么会有个太嫔?
她若是太嫔,就应该住在寿康宫;即便是失宠了,也该有正常的宫殿居住,等弘历登基,和其他同样不受宠的太嫔们同住;若是犯有过失,必须关在寒宫,那怎么会有人给她封个太嫔?哪有太嫔住在这个疯人塔似的地方?
但既然上了字幕,他就姑且按照字幕给的身份和名字来称呼。
这位吉太嫔款款上前,情绪稳定地询问如懿:“老人家?我有那么老吗?”
如懿捧着酥饼,紧张地说:“请恕晚辈冒昧,晚辈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您。”
章总觉得两个人说的话都挺难评的。
……
吉太嫔满头银丝,头发黑白相间,根根分明,但还是固执地梳了个旗头,戴上了好几样发黑的银饰——也可能是玉饰,但总之都是黑白色,和她的头发颜色一样。她的脸上明显扑了厚厚的粉,刷了一层白漆,盖住了正常的肤色,又在脸上重新用眉笔描摹了眉毛、眼线,嘴唇涂得血红,在夜晚也极其抢眼,右脸上还有一颗痦子。
(章总:“后人究竟是比较讨厌朕,还是更讨厌先帝?”)
给汗阿玛找了个李金桂,弄出了废后,又捏了这样一位吉太嫔。
汗阿玛在上一部电视剧里,到底过的是什么日子?
当吉太嫔说话时,章总更是忍俊不禁。
“我是先帝的吉嫔,可这辈子,都没吉利过,名位还留着呢,就被关到了这里,这一晃啊,已经八九年过去了,当今皇上的人,都进来了。”她感慨道。
“给吉太嫔请安。”如懿问,“您说您在这儿,待了八九年了?那您……”
吉太嫔冷笑道:“我看着像七老八十的?我当年被太后那个老妖妇害得被送到这个地方的时候,我二十六岁,如今,我也不过才三十五岁而已。”
(章总:“朕不信。”)
但如懿和惢心显然是信了。
见到吉太嫔的样子,她们很难不往自己身上想,随即都露出害怕的神情。
吉太嫔又接着问:“你刚才说你是乌拉那拉氏?那先帝的皇后乌拉那拉氏,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姑母。”
“呵!从前的皇后,那可算是厉害呀!可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当今的太后!要不怎么连你,也落到这冷宫里来了?进到这冷宫里来的人,能熬到出去的不多,刚才的那些你都看到了,便已是疯疯癫癫的,还有那些熬不住上吊自杀的,更多。我倒要看看,乌拉那拉家的女儿,到底能熬多久。”吉太嫔冷哼一声,摸着头走了。
二人今晚实在是经受了太多惊吓,见吉太嫔走了,也慌忙回到了屋里去。
同一晚,却是慎常在阿箬的新婚。
见弘历一直坐在床沿看书,她便自个儿翻滚几下,从卷好的被子里逃出来,拂开橙色的纱幔,羞怯地爬到了弘历身旁跪着。
见她来了,弘历笑道:“阿箬,今儿个是你册封的第一日,你高兴吗?”
阿箬说:“高兴,臣妾终于能为皇上侍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