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他真的觉得,把如懿放到冷宫去,那些害如懿的人就不会动手了?
他都做皇帝了,斩草除根四个字,没有学过吗?
“要不然他还是禅位吧。”章总倾情建议。
……
如懿叹了口气,忽然直起腰,也不再看弘历了:“臣妾此去,只求皇上福绥安康,岁岁长乐。”说完这句话,在宏大的音乐声中,她伸出高高翘起的两只爪子,手臂如同波浪一般带动身体缓缓下拜。
一拜一叩首、二拜二叩首、三拜三叩首。
(章总:“她拜倒的时候,真的好像一只章鱼啊。”)
只有两条触手的那种。
每次下拜时,手臂都波浪似的起伏摇动,和在水里摆动触手游动的章鱼一模一样。
章鱼精叩首时,弘历一眼都不曾看她,直到她缓缓走出养心殿,他才慢慢转动脖子,看着根本不存在的背影,又露出了那隐忍的表情。
“砰!”
章总觉得他也应该吃枚菱角,否则不公平。
……
如懿回到延禧宫,终于开始做点正事:清点自己的首饰。在弘历登基后,她便封了娴妃,也曾盛宠过,自然有不少赏赐,她慢悠悠将这些首饰清点出来,放进首饰盒封存。她看着其他的簪子、发钗,都无甚情绪,唯独拿起那支黄铜玫瑰簪子时,不由得回忆起当初是如何得到这枚簪子的。
(白脸:“这是黄金簪子。”)
(章总:“黄金和黄铜,朕还分不清吗?妃嫔用的金子,哪有这么暗的?”)
也是如懿这么一清点,他才发现她居然偷偷私藏了这么多丑东西。平时簪在旗头上,他还没注意到,谁知一个个拿出来细看,丑得如此残忍。每一个丑东西得到单独镜头时,都仿佛扇章总的脸:乾隆皇帝,就给自己的妃子,送这么难看的玩意?
“朕觉得问题出在如懿身上,也许她走了以后,弘历的眼光可以提高一点。”他对白脸说。
白脸下意识呵呵了两声。
接着,惢心捧着装金印、册文的盒子来见如懿,不知该怎样处理。如懿笑着说,她已经不是皇上的妃嫔了,这些东西都要送回去。
(章总:“她居然扣着金印不还?降为贵人的时候,这些东西就理应收走了。”)
原来延禧宫的人一直这么没规矩。
难怪惢心捧着金印和册文,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听了如懿的吩咐,惢心小声答应,便捧着盒子走了。过了一会儿,惢心又走了回来,取了一些纸,在万能桌上打包酥饼。
“到了冷宫,衣食不周的,什么都得备下些。”惢心边干活边唠唠叨叨的。
“你都已经包了这么多包点心了,有了今天明天的,后天不一定要挨饿?”如懿笑着说,“多带些衣衫吧。”
(章总:“你不干活能不能别泼冷水?去找太后要瓶毒药当场喝了,你就不用担心后天饿死了,也不用再牵累惢心。”)
他对如懿已经彻底没耐心了。
转眼到了翌日,如懿坐在镜子前,没有旗头,也摘去了所有首饰,穿着更是单薄。可她只消闭上眼睛,就能幻想自己仍旧是尊贵的娴妃娘娘,惢心也还是和从前一样伺候她,为她梳头,为她扎发。
待发髻梳好,如懿十分自然地从梳妆台上拿起了一支珍珠簪子。
(章总:???)
(章总问白脸:“她不是庶人吗?”)
有宫女伺候,莲花手镯也继续戴着,簪子同样插在头上,桌上摆了耳环和护甲?这不就是换到冷宫里去当主子吗?一切变化,和弘历假装不宠她的日子没有多大区别,她在延禧宫时,不也三不五时要吃馊饭吗?
既然如此,昨天延禧宫那帮人哭什么?他还真以为去了那个什么冷宫,如懿就活不下去了呢!
如懿没有剪掉碍事的长指甲,动作夸张地拣起一枚护甲,重新戴在手指上。
惢心看见她的动作,小心翼翼地说:“主儿,进了冷宫,护甲就不戴了吧?”
如懿却认真地教育她:“虽然身在冷宫,也要活得体面。”
惢心无话可说,只好轻轻点头。
(白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章总本来有满脑子的话,全被白脸的狂笑给冲没了。
最可怕的是,笑声会传染,章总也情不自禁跟着他笑了起来。
“她的体面,居然是戴护甲才能有的。”章总轻轻摇头,“人贵自重,她大约是不明白的。但这条逻辑,倒是令朕想起另一个人。”
太后。
当初太后也是这番道理,她说,皇家要受到贵族的敬服,就必须穿上高贵的衣服,连庙里的神佛也要披上金装,才会有信徒前来烧香,给予尊重。若是不然,皇家就会被底下的人嘲笑:寒酸、太寒酸了。
如懿这番道理,倒是与太后的诡辩不谋而合。
“她真不是太后亲生的女儿吗?”他问白脸。
白脸回答道:“她俩没有血缘关系,但确实有同一个亲妈。”
章总再次露出了费解的表情:你在说什么鬼玩意?
……
重新打扮好后,如懿用鸡爪子提着裙摆跨过门槛,在慢镜头中随着纷飞的风和枯叶慢慢露出笑容。
章总痛苦地捂住眼睛又放开。
如懿突然笑,正是因为延禧宫的宫门口站了一大群人送行。
三宝领着另一个小太监,佝偻着身体看着她;海兰、苏绿筠全都来了,带着自己的侍女。待如懿再次用鸡爪子提起裙摆,跨过门槛时,海兰边哭边迎上来:“姐姐,我不想让你走!”
站在角落里的李玉慌忙上前为自己争取了一句台词:“海贵人,您就别为难奴才了。”
苏绿筠也哭得满脸是泪:“姐姐,大阿哥在我那儿很好!姐姐请放心,我也会看顾海贵人的!”
(章总被她哭懵了:“你才来延禧宫串过几次门,怎么就熟成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