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七王府中，宫羽殇正独自在正房外喝闷酒。
大大小小的酒壶，在身边凌乱地散落一地，他衣衫凌乱、姿态颓废地席地而坐，一张醉醺醺的脸上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郁气。
边喝酒还不忘骂骂咧咧。
“徐逸川那个老匹夫，给……给脸不要脸的混账、混账东西！还真当你家女儿是什么天仙下凡不成？连本王的侧妃之位都看不上……”
“小人，都是小人！都忘了你们曾经怎么巴结本王的是么？”
“……”
“哈哈哈……大哥，我的好大哥，你也是个蠢、蠢货！”
“输了，我们都输了，斗来斗去斗得天翻地覆，最后倒叫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得了便宜，哈哈哈……”
“还有那个小崽子，哈！本王是你皇兄啊，只不过求你帮个小、小忙而已，你竟还推三阻四，柳氏如今那个鬼样子，本王想换掉她有什么错？”
“行啊，你不帮本王自己动手……”
“……”
“你们都瞧不起我，都瞧不起我！”
“父皇……父皇，你好狠的心啊……”
“……”
眼见着自家主子的醉话越来越不像话，府中一众下人一时噤若寒蝉。
现如今新帝都登基了啊，王爷怎么敢的？
新官上任尚且三把火呢，皇帝可是天下共主！他们家王爷是生怕新帝抓不到把柄是么？说的都是些什么大逆不道的取死之言啊！
疯了！真是疯了！
宫羽殇这副疯言疯语的不要命做派，是真把身边侍奉的下人们给吓得不轻，一个个躲得老远，生怕自己会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传话儿的人便是在这个时候来的。
醉醺醺地听完心腹的禀告，宫羽殇脑子一时没能转过弯儿来：“谁？你说谁在府外？”
“回王爷，是国师，额……前国师。”
宫羽殇喝到混沌的脑子清醒些许。
皱着眉呆愣片刻，忽然发疯似的把手中酒杯恶狠狠摔出去。
面色有些狰狞：“国师？他是来看本王笑话的么？不见！不见！给本王把人赶走！赶走！”
若不是国师当初逼他立下那等军令状，他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副境地！
害他至此。
如今竟然还敢来？
“不见！本王不见！滚！都给我滚出去！”
心腹长叹一声，见自家王爷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样子，心里并不好受，思索一番，低下头去对着宫羽殇耳语：“王爷，见一见也未尝不可。”
“事到如今，咱们已经陷入困局，手伸不进朝堂，也找不到盟友。”
“您难道就想这么认输了么？”
“若想翻身，需得另辟蹊径才行，国师的手段您是知道的，不妨听听他要说些什么？”
宫羽殇冷冷地抬眼瞅了心腹一眼，嗤笑道：“十一是被国师一手推上皇位的，你竟然指望他会帮本王？”
话落，宫羽殇又沉默片刻：“罢了，请进来吧，不是说要跟本王求点儿东西么？我倒是要听听咱们这位无所不能的国师到底要说什么。”
心腹本转身欲走。
忽然想起什么，转头晦涩道：“王爷，国师还想见王妃，您看？”
王妃？
她也配！
宫羽殇眼中闪过一丝恨意：“不必管她。”
将死之人还是不要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帮不识好歹的朝臣看不上侧妃之位，宫羽奇那个混账东西又不肯帮他休妻，等他把柳如楹弄死，正妃的位置空出来，总可以了吧？
反正那个相貌丑陋，对自己毫无用处的女人，他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
……
等宋玉被请进王府的时候，宫羽殇已经把自己稍微捯饬了一遍，刚才那败犬一般的颓废模样不见了，看起来倒是足够人模狗样。
只不过身上的酒气仍旧很浓。
宋玉旁若无人地迈进正堂，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抬眼扫了男主一眼，轻声笑道：“七王爷如今看起来倒是很快活啊，还有闲情逸致喝酒。”
“借酒消愁罢了，不知国师此番前来所为何事？”
“确实是有件顶重要的事情，不过……”
装模作样地环视一圈儿后，宋玉讶然道：“七王妃何在？难不成已经歇下了？可否劳烦七王爷将人请来？”
“实不相瞒，贫道对之前军令状一事心怀愧疚，如今不请自来，是想着尽力弥补一番，帮王爷脱离如今这尴尬的境地。”
宫羽殇神色一怔，这人，还真是过来帮自己的？
他一时也顾不得分辨什么真心假意。
跌入谷底的人总想下意识抓住救命稻草。
可随之，宫羽殇的脸色却忽然变得不太自然起来：“国师有所不知，王妃最近病了，恐无法见客。”
“您有什么高见，同本王说也是一样的。”
“病了？”宋玉自信一笑。
“这不就巧了么，贫道也许别的不行，但这岐黄之术却能当得一句天下第一，不如就由我去给王妃看看病，如何？”
宫羽殇：“！！！”
这如何能看？柳如楹如今的状态……
“必须得见？”
宋玉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恍然道：“确实是必须得见，不过王爷大可放心，贫道对你们之间的私事不感兴趣，亦不会出去乱说。”
说完怕男主不理解她的意思，还特意补上一句：“只要人还活着就行。”
宫羽殇双眼危险地眯起，盯着宋玉看了很久很久，才对着心腹摆了摆手，烦躁地吩咐一声：“去把柳氏带过来吧。”
约莫也就半盏茶的功夫，之前出去的男人去而复返。
手臂上半拖半拽着一个……身材消瘦、浑身无力、气若游丝的人形生物。
宋玉：“……”
嚯！这趟来得还真就值了。
竟然有幸看到了剧情中的恩爱夫妻反目成仇，如今互相折磨的好戏。
真惨啊这女主角，瞧瞧，但凡她晚来一天，柳如楹估计就要咽气了，男主这个纯种渣男看起来是真想弄死她啊。
宫羽殇隐晦地瞥了一眼宋玉，见她面上并没有显得多惊讶，便暗暗松了一口气：“国师现在可以说了吧？”
宋玉笑了，可还没等她开口。
那个原本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奄奄一息的柳如楹听到关键词，忽然猛得抬头，不知道打哪里来的力气，趁那心腹一时不察疯了一样朝着宋玉奔过来。
死死抱住她的腿便不松开了。
浑身颤抖声音嘶哑地喊道：“救我！国师救我，宫羽殇他想……他想杀我！”
宋玉：“……”
啊，这。
耗子求救都求到猫头上了？
倒反天罡！
这事情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没想到游戏临通关了，竟然变得有趣起来了呢。
不然，给这俩人换个结局？
原本她想的是把这俩人的脑袋摘了，一颗送给胡言、一颗送给胡扶，毕竟这俩人剧情里是死在男女主手里的。
如今看男女主这互相怨怼，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精神状态……
嘶，有搞头儿！
越想越觉得兴奋。
宋玉先是转头给宫羽殇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示意他先闭嘴。
随后微微弯腰，伸手抬起柳如楹的下巴，饶有兴致地问道：“哦？七王爷想杀你？他为什么想杀你？他都对你做什么了？”
柳如楹被迫扬起一张疤痕遍布的脸，咬牙恨道：“从兖州回来后，他便……便开始对我非打即骂，过了一阵子又开始对我下毒。”
“我好歹也、也是个大夫……”
通过柳如楹气息不稳断断续续的讲述，宋玉听到了一个极为下饭的故事。
女主没了利用价值、又失了美貌，男主先是看不顺眼，对她时有打骂，后来想要通过联姻让自己翻身，可是没人愿意把女儿嫁过来，他便起了杀心。
对女主下毒不成，又想到进宫求小十一让他休妻，却再次失败。
就在前几日，男主终于疯魔了，他想把柳如楹关起来活活饿死，好另娶他人……
精彩啊，妈耶！
真是好一出跌宕起伏的大戏。
这哪里还是男女主？这是仇人吧？
爱？什么爱？爱不了一丁点儿！
宋玉状似安抚地摸了一下女主的脸，又转头看向男主，轻笑：“王妃所言属实？”
宫羽殇咬牙，恶狠狠的瞪了柳如楹一眼：“国师还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比较好，本王是想杀她，难道她就不曾对本王下过毒么？”
“若不是本王谨慎，如今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柳如楹抖得厉害，凄声控诉：“我下毒是为了自保！”
宋玉：“……”
哇哦，精彩！
精彩这两个字她已经说倦了。
不过，好戏看够了，正餐也就该上桌了呀。
摸过桌上的茶盏，宋玉出手如风，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茶盏就把此时房内那个无关紧要的旁人给砸晕了。
宫羽殇：“！！！”
看着心腹在眼前倒地，他心里陡然一惊，警惕道：“国师这是何意？”
“嘘，不要说话。”
说罢她低头笑眯眯地挑起柳如楹的下巴：“你恨他对么？我帮你好不好？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从小就心善，最是见不得这等惨事了。”
“师妹啊，我的好师妹，我一定替你做主。”
宫羽殇：“！！！”
柳如楹：“！！！”
师妹？
什么师妹？
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