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清晏摇了摇头,“此处无怨气可召唤,且从大魏一路追踪过来,时德厚早已知晓我可凭怨气寻他,定是换了面孔。”
但若吃下胖和尚的舍利,承袭他所有的本事,便能感知到时德厚的存在。
食亲人舍利,这是卫清晏无法做到的。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将胖和尚的舍利用来布阵护着整个大魏,对胖和尚来说,才是更好的归宿。
有此大功德,投胎后的胖和尚定不会过得很差。
至于时德厚,她暗暗吐出一口气,只能再想办法。
“若是我,我也做不到,所以你不必自责。”时煜道,“时德厚生性狡诈,我们无法估量他的恶,便是你食用了师父舍利,也未必能及时抓住他。
但我相信,邪不胜正,我们终将惩治他,反倒是我,该跟吾妻说声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若非他,她不必跟来凤昭。
若非他,她不必受皇后的气。
卫清晏握着他的手,微笑道,“没受委屈,出发前,娘对我说,天底下,没有几个不受婆婆磋磨的儿媳。
若爱着自家夫君,舍不得他在中间为难,便能忍则忍着些,实在忍不了,便也不必忍,因为夫君若当真爱你,自然也就舍不得你受这个委屈。
若他舍得你受婆婆磋磨,那这个夫君不要也罢。
娘说,她不担心我会受皇后的气,因为你就是那个不舍妻子受委屈的夫君。”
“咱娘说得对。”时煜回握住她的手,弯了弯眉眼。
卫清晏却敛了笑意,“只是,夫君,她真是你母亲吗?”
时煜微怔,这个问题,他近日也想了许多,“大抵不是。”
若只是皇后的表现,他还不会怀疑,只当是在皇后心里,权利胜过儿子,可青芜的表现,却让他怀疑了。
自那次青芜要他笑一笑,像是确认了什么后,她对曹忆昭虽然依旧是一样的逗弄,但真的就只是逗弄,再没了路上那种暗地里的关心。
反之,梧桐郡初见,青芜虽一开始就接受了他,但对他始终有些疏离,那次之后,她对他更多几分真心,甚至小心翼翼地呵护。
自从时德厚驾崩前告知他身份后,他对感情就极为敏感,谁真心,谁假意,他本能地能感知到。
他和清晏去老侯爷庄子上那次,青芜眼底除了担忧,还有恐慌,她在害怕。
他是凤昭太子,是凤昭皇后的儿子,凤昭皇后哪怕再要权利,也不至于杀了刚找回来的儿子。
青芜会害怕,极大可能是因为她知道,他不是凤昭皇后的儿子,在青芜的意识里,凤昭皇后对外人当然不会心慈手软。
这也说得通,青芜对他态度的转变。
她不喜凤昭皇后,又怎会真正喜欢凤昭皇后的儿子,看她对萧之安的态度便知,先前会接纳他,不过是因为他身上还留着凤昭帝的血。
卫清晏亦想到了这些,心里替时煜松了口气,凤昭皇后一开始就对时煜不善,两人最后极有可能会反目。
若凤昭皇后是时煜的生母,时煜反击时,心里定然也不好受,但若没有母子关系,时煜心里便不必背负那么大负担。
只是又心疼时煜,在大魏被太后那般对待,到了凤昭又是这般场景,她道,“我娘也是你娘。”
时煜知道这是她的安慰,笑道,“自然,那是咱娘,出发前,咱娘其实也同我说了一些话,她说,无论我在凤昭如何,记得还有个娘在大魏记挂着我。”
大概那个时候,岳母便已料到了什么,才有了这番话,时煜心里酸酸胀胀的,怕再说下去,会情绪外泄,便道,“我们去看看暗卫他们有无发现。”
卫清晏应了声好,心里却打定主意找机会探探青芜的口风。
两人出了屋,便往左边去,走到半路,便见一个暗卫踏着轻功过来。
“主子,那边有个土包,瞧着像是埋了人。”
坟地里埋人再正常不过,可不正常的是,这是林家祖宅,能被葬入这祖地的哪个不是风光大葬,立碑建冢?
能被随意一个小土包就埋了的,两人当即想到了那个看墓人。
当即便让暗卫挖了挖,果然,没一会便挖出一具已开始腐烂的男尸,尸体身形粗犷,一只脚有残疾,掌心有习武留下的老茧。
看墓前应是林家的护卫,亦或者军中退下的伤残老兵,却被一剑抹了脖子,可见凶手身手很好。
两人皆想到了去大魏救时德厚的那几个高手,想来时德厚来到凤昭后,尊者一直有派人跟在他身边。
“主子,现下要如何?”几个暗卫看着时煜和卫清晏,等着他们指示。
卫清晏看向时煜,“可要如实告知林兰亭?”
这处附近都没人烟,若林家不来人,很难有人发现看墓人的死,将其放在醒目处,有人看到会报官,但仵作不难看出,尸体曾被埋过。
以林兰亭的聪慧,怕是也能猜到他们头上,与其如此,不如直接告知。
时煜与她想的一样,吩咐暗卫之后,两人又循着林家祖地走了一圈,最后停在了林锦之的墓前。
来之前便让人查过,林兰亭将林锦之带回凤昭后,沈常山的骸骨被拾起,林家并未再定穴位,而是直接将林锦之葬到了沈常山用过的墓穴。
“林家祖地这么大,想要再定个合适的墓穴并非难事,却依旧用了从前的墓穴,里头会不会是有什么猫腻?”
卫清晏似自言自语。
时煜看几个暗卫恨不得当即就帮太子妃挖坟的架势,无奈道,“先知会林兰亭一声。”
到底是人家祖坟地,若他不同意,他们再来挖也不迟。
主意已定,留了两个暗卫暗中看着,卫清晏和时煜带着其余几人赶回皇城。
此时,宫中。
皇后独坐镜前,看着自己的脸出神,夏女官缓缓入内,低声道,“娘娘,夜已深了,您该歇歇了。”
“今日去大理寺,可同他们说了?”
夏女官知道她问的是什么,忙道,“说了,月嫔知道您会用别人替下她的儿子,很是感激。
但梁永安似乎也有求生的心思,臣瞧着他很是不甘,臣担心他对老侯爷说了什么。”
这些话本是回宫就要回禀皇后的,但皇后下午不在宫中,她只得等到刚刚她深夜回来,才敢入殿。
“他不敢。”皇后笃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