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煜心跳漏了半拍。
可还顾不上高兴,忙问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卫清晏将头靠在他肩头,“你不想娶我么?”
想!
当然想了!
做梦都想早些将她娶回家。
先前他们说好,等黄沙岭的真相彻底揭露,等她为护国军报了仇再成亲的。
后来,皇帝命他们一年内成婚,他还告诫自己,要快些助小晏完成心愿。
可,现下小晏突然主动提成婚,他欢喜之余,也有担忧。
今日宫中发生的事太多了,他的神经一直紧绷着。
卫清晏安抚道,“别紧张,没什么事,只是皇帝疑心我身份,我不想多生变故。”
是何变故,时煜稍一思忖便心中了然。
微微松了口气。
“那我回去便准备。”
卫清晏动了动脑袋,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些,“我娘已同意,大姐也不会有意见。
时煜,寻常婚礼就好,不必过于繁琐,我只想快些。”
她知道时煜定会尽全力给她最好的。
对于她的急切,时煜哭笑不得,“成婚只有一次,我不想你委屈。”
卫清晏将他的手抓在两手之间,勾缠着,“嫁你怎会委屈,往后余生,你有一辈子时间待我好。”
若无心,婚礼再隆重又如何,若有心,粗茶淡饭一顿,亦能琴瑟余生。
成婚不洞房,倒是要先委屈他了。
至于皇帝所言的以公主之礼,送她出嫁,卫清晏并未放在心上。
不想时煜为难,她专横了一回,“这事就这么定了,你再磨叽,说不定我那日又改了主意。”
时煜无奈,“依你,就按寻常婚礼。”
心里幽幽叹了口气,先前命人从四处搜寻名贵之物下聘的计划,得搁置了。
罢了,总归都是给她的,婚后给,也是一样的。
卫清晏得了准话,便将这个话题揭了过去,问道,“皇帝怎么说,还有幽香阁如今谁在管?”
“如你猜测那般,卫婉仪出嫁后,在京城的产业一直是卫小夫人在打理。
皇帝倒未多说什么,他刚已给景王下旨,若苏茂要找的人就是景王,到时他也只能跟着景王再回到京城。
等他们到了京城,再逼他们显出原形会更容易些,冬藏已亲自带人前往,会盯着那边的动静,你安心。”
若苏茂不是去找景王,那说明他们先前的猜测,是错的,只能再重新找线索。
卫清晏颔首,“也好,我趁机查查大觉寺的事……”
说到这里,她忙从怀里拿出一个纸符,“刚在宫里,我不便跟去慎刑司,便用符纸将卫小夫人的怨气镇在这里头。”
“快看看。”
时煜催促。
卫小夫人为了先帝做到这份上,她的执念极有可能与先帝有关。
卫清晏点头,阖眸。
画面在眼前徐徐展开。
时煜不知她看到的是什么,只见卫清晏先是蹙了眉,随后脸上依稀可见有丝嫌恶。
红唇轻启,她道,“哎呀,这不是我要下的位置,是我手滑了,棋子自己掉落的。”
语气娇嗔。
显然不是卫清晏平日的说话口吻。
时煜很快明白,她在模仿别人说话,为他传达她在怨气画面里看到的。
转而,她声音又低沉下来,语气宠溺,“丫头,你又耍赖。”
“那时大哥依不依?”少女语气有些刁蛮。
“依,依,依,时大哥这辈子都让着你。”
那语气腻的时煜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忙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是做少女打扮的卫小夫人和先帝在下棋。”卫清晏睁眸,声音恢复如常。
尽管早已猜到,真确定了,时煜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等卫清晏再次开口,时煜平静神色再难维持。
她说,“他们亲了。”
先帝向来倚重卫老将军,私下更是和卫老将军以兄弟相称。
可他却将和他有过肌肤之亲的卫小夫人,嫁给了卫老将军,是何用心,时煜无需费力去想,都能明白。
先帝对卫老将军的好,是虚假的!
“小晏,我都怀疑这世上是不是,有一个和先帝容貌相似的人,冒充他做了这些事,这和我印象里的父皇天差地别。”
卫清晏明白他的心情。
她第一次从杜氏口中得知先帝另一面时,心中又何尝不是惊涛骇浪般翻滚。
可事实就是如此。
“其实这不是我第一次看到关于先帝的画面,在安远侯老夫人的画面里我亦看到了先帝……”
卫清晏心中不忍,却还是将安远侯府关氏的死前画面,告诉了时煜。
“卫小夫人唤他时大哥,说明她知道他的身份。
高高在上的君王,放下架子与一个臣女那样亲近,还那般宠溺她,这份宠溺会因着他的身份被无限扩大,怀春少女如何不对他死心塌地。
对关氏,他亦是如此,时煜,不论我们愿不愿意接受,先帝他……就是个伪君子。”
是个善于利于女子感情的伪君子。
如今,她几乎可以确定,杜长远的死是先帝的手笔。
这样的伪善之人,怎会容忍向他讨娶关氏的杜长远?
只是先前他需要杜长远这个悍将,所以容他活到了胜利前夕。
但没确凿证据前,她不会告诉时煜。
他今日受得打击,已经足够多了。
她抬手环住他的腰,“时煜,他是他,你是你。”
这安慰并没什么实质的意义,卫清晏等着时煜自己想明白。
她相信他不是钻牛角尖的人。
时煜似被定住了般,眸子盯着一处,久久不动。
良久,他看向卫清晏,“他负了许多人。”
那些追随他打天下的将士,那些信仰他的百姓,那些被他利用感情的女人们,还有他。
他自小敬重先帝,将他视为人生标杆,知晓自己的身份后,他对先帝还多了一份感激。
感激他给予他身份,给予他浓厚的父爱。
可如今,有些事他不确定了。
“我在想,或许我的身份他亦对我撒了谎。
他说我是二十四年前,被一对年轻夫妇弃在了寺里,可我查遍那一年的情况,也没查到任何线索。
会不会是他给了我错误的信息?”
卫清晏顺着他的思路想下去,“若你根本不是从大觉寺抱来的,亦或者时间上不对……”
顿了顿,卫清晏不确定道,“太后是二十三年前产子,先帝说你是二十四年前被弃大觉寺。
太后之子在庙里养了半年,因着太后半年没见儿子,加之先帝妥善安排,所以太后没能察觉异样。
如今再细想,便是太后看不出孩子的区别,宫里还有许多有经验的老嬷嬷,他们也分别不出一岁多的孩子和半岁孩子的区别?
或许你本就是二十三年出生的,先帝在时间上误导了你,所以,你才什么都查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