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南疆圣女眸色晦暗,在此刻没有点灯的书房,看不清表情。
“黑甲十九么?”
“不,就是十九,我之所以是黑甲十八,是因为我加入了黑甲军,如果你也加入黑甲军,当然也可以这么叫。”
十八摇摇头,想了一下,说道。
“你也穿上了红衣,说不定可以叫什么红衣十九。”
“呵呵,算了吧,红衣十九不好听。”
南疆圣女见黑甲十八没有强硬要求自己回笼子的意思,走到张千弦常坐的椅子上坐下去。
虽然他人不在,但坐在这里,还是隐隐感觉到他的气息。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南疆圣女眼神复杂。
“他也打了你一顿么?”
“我挑战了他,或者说,他奉命绞杀我。”
……
十六年前。
武林差点成立。
那是原本在北辰和大殷之间的国度,名字是,“金”。
金国多铁矿,被张千弦灭了之后被北辰和大殷瓜分。
不过先说的是过去,结果不多赘述。
旧金之地,有一处山崖。
黑甲十八家中得罪了人,被人追杀,一路至此。
有时候,这不是一咬牙就能反杀的。
在穷途末路的时候,黑甲十八发了疯的想要拉上一个垫背。
砰!
少年穿着华服,一脚就将黑甲十八踢开。
“这小畜生还想反抗?”
“哈哈哈,笑死我了,一个丧家之犬,自取灭亡!”
仇家们围在一起,连内力都没有用,只是最单纯的踹着。
杀死一个人,远没有羞辱一个人能获得成就感。
有些人的骄傲,是通过对比才出来的。
黑甲十八的面容,已经被踢的看不出原样,但紧紧握住的手中,是三两碎银。
那是他生母给他的。
是他全家被杀之前给他的。
母亲死前,遭人凌辱,而他被母亲塞到了狗洞一般的暗道里,独自逃命。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受这罪!”
“……”
“老不死的,你成天在外面得罪什么人!”
“……”
“救救我,有没有人能救救我!”
“……”
“我好后悔嫁给叶凌!”
叶凌,黑甲十八的生父。
而叶家,曾经也是数一数二的武道世家。
而黑甲十八就是这样一边听着母亲咒骂,一边利用母亲争取的时间逃出生天。
直到今日,黑甲十八也不知道当初母亲的那些话,是故意说给仇家听的,还是她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的肺腑之言。
或许,都有吧。
黑甲十八恐惧,不停的爬,一直爬,直到爬出了地道!
原以为,那是一线生机。
但是,故事里的情节没有发生。
一群灭门的人,往往比门中最小的人都要熟悉你家的后路。
那些人随便一个,都能一脚踢死他。
但他们没有,只是聚在一起,不停的将黑甲十八踩在脚下。
第一次,尚且年少的十八,第一次认识到死。
要死了。
真的要死了。
有没有人能救救他?
答案,没有。
即便他的母亲用辱骂他生父和家庭的办法来宣泄不满,来掩护黑甲十八逃走,但是,一切都失败了。
母亲死了,他被抓了。
现在,他也要死了。
说来可笑,这些人就是名正言顺的名门正派么?
不甘心。
不甘心!
就算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
黑甲十八咬着牙,一口咬住了踹向自己脑袋的一只脚。
上面是土渣和血。
是叶家的土渣,是他的血。
今天的惨案对这些人来说只是“大义”,他们回去擦擦鞋,洗洗手,以后的日子没有任何忧愁的活下去。
凭什么?
凭什么!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明明感觉骨头都被踢断了才对,但黑甲十八就是咬着那个人的脚,硬是起身,抱着那个人冲下了悬崖!
风声,好大。
这个人的骂声,也好大。
但是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这个人最后好像哭了。
在后悔来灭他全家么?
可能只是后悔站在他正前吧。
因为这个人帮黑甲十八垫了一下,黑甲十八滚在了悬崖下面的湖里。
活了,活下来了!
让我活下来,那你们就不好受了!
曾经的黑甲十八,一心都想着报仇!
他不敢继续用原本的名字,也没实力能从这个悬崖底走出去。
就连活着,都是奢望。
直到兜兜转转,他遇到了一堆人。
没错,一“堆”人。
悬崖底下,都传说有武功秘籍,绝世奇遇。
但是,这里并没有。
除了被这种谣言骗的在绝境跳崖的赌徒,这里什么都没有。
这些前辈中,有人不甘,收集了附近几里各种前辈的尸体,全部堆在一起。
无论大家是什么缘故,现在都都是跳崖人,也算有缘吧。
第一个人不甘心就这样死去,虽然他的功法非常一般,但他还是不甘。
都说绝处逢生,此处却偏偏是十死无生。
我不信!
不信!
那位前辈刻下了一切,也包括他的功法。
等黑甲十八跳崖,走到这里看到这片山崖的时候,小半边山崖上,已经写满了功法!
这些人的生平,荣誉,耻辱,遗憾。
那些生前不敢说、不敢做的事情,全都在死前一一刻下,叮嘱如果有人能活着出去,不要浪费生命。
黑甲十八沉默的看完了所有,开始学习上面的功法。
刀枪剑戟,拳脚内功,上面的功夫数不胜数,非常的多。
黑甲十八也不知道自己学了多久,当他回神之后,墙上的全部他已经尽数学会。
那时,他七品!
这里绵延千里,一座山比一座陡,唯一能上去的地方,竟然是当初掉落的地方。
再次回去时,当初的仇人已经只剩白骨,上面还有野兽啃食的咬痕。
黑甲十八沉默的坐在白骨身边,整整三天!
放下,还是挫骨扬灰?
“我不是圣人,一族之仇倘若尽报,怕是又要死去不少。”
黑甲十八非常痛苦,最后将那个倒霉蛋的尸骨带回尸堆,挫骨,却未扬灰。
“今日,仇家之一被我挫骨,安葬于此,日后若是遇上仇家,若非冲突起,生死相逼,不再出杀手。”
“他们为了父亲的锻刀手段,不忍残杀叶家满门,冤有头债有主,我只杀他们本人,若是他们本人已死,则仇恨一笔勾销。”
“只愿世间,在无没意义的杀戮。”
“希望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