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凌波微步,只是你太急罢了,你若是稳扎稳打,不想着将三十几道剑气全砍在我身上,你这招我必然逃不过去。”狄壬将灵力灌注在脚上,不需要符咒便又躲过了那新的三十几道剑气。
连垢西此时已经显得有些焦急,因为他每劈出清风剑诀第一层,便是一成灵力流逝。
还有狄壬含着教导意味的一句话。
他凭什么?!一个弃剑修药的懦夫,凭什么指点他这样一个苦心修行几十年剑道的人,一个懦夫,他有什么资格?
连垢西眉头拧起,看着狄壬脚下动作:“你一个弃剑修药的废物,怎么有脸来指导我?”
狄壬听到这话,不置可否。
“我只是手上放下了剑——但是天下剑招,我能细数家珍倒背如流,你那一招一式,还不如我学得精妙。亏你还有岂垣宗的心法,到最后连弃剑修药的我都不如的你又算什么?”
灵气包裹在他的拳头上,他冲着连垢西挥出狠狠一拳。
同样的,连垢西因为灵力优势占据上风,轻易便躲开。
连垢西心里也明白,如果自己靠磨,凭着灵力优势大于狄壬,他也能赢下这场比试。
但是一个丹成期的剑修却打得如此艰难,说出去,都能让人笑话,所以他不愿意打得保守。
可是狄壬离他越近,他便越急躁,露出的破绽便就越多。
连垢西想御剑飞至半空,在半空中用剑气和符咒交替着攻击,狄壬毕竟是个窥道期的药修,难道还能上天不可?!
到时候狄壬站在地上,只能成为一个活靶子。
他正为自己想出如此天才的想法而高兴着。
却不想狄壬将他的一招一式还有心思都看得透彻,连着他脸上那藏不住的笑容也被他算计在内。
狄壬找准时机,刷的亮开攻势,就对着连垢西扑了过去,一只手紧紧攥住了连垢西的剑,不让他离开擂台飞至空中。鲜血随着他的用力而沿着指尖滴下。
连垢西挥不动剑,在那里和狄壬陷入了拉扯。
这已经不是术法比拼了,若是他们身上没有灵光闪烁,这当被叫做肉搏才更贴切些。
狄壬握得死紧,那剑刃便朝着他的掌骨割去。
看得场外的人俱是心中一惊,不约而同想着同一件事——他干什么这么拼?
“你怎么可能……打得……到我。”
连垢西不解,眼前这人明明在秘境中被他们打得半死,若那不是个幻境,狄壬和他的那些同门便会具皆陨落在秘境中,陨落在被他操纵的剑下。
而他会因为失去了神志,而得到最好的借口——失手杀掉狄壬。
所以,为什么,在秘境中,只要使用灵力,便会处处占据上风的自己,为什么到了如今的局面,便成了此般模样。
“在秘境中,我的身后是我的同门,所以我不能退——”
“在这擂台上,在这方寸之地,躲开你的剑招,对于我来说,轻而易举——”
“哪怕我不用阵法,不用符咒,当时的你们一个个上,又能有谁能打得过只有窥道期的我?!”
狄壬这话说得凌厉,药道的灵力向来温和。但是他的心不平,所以灵气中全是暴动之意,这便是他回回修炼药道,但是回回炸炉,一直没有突破的原因。
只有丹药等级上一个层次,药道之术方能突破,但是他之前体内全是霸道的剑修灵气,被秘法洗尽,仍会有残留,残留的剑意会影响着药道灵力。
所以他从不动用本命剑。
他一动用本命剑,体内的灵力,便会喧嚣着去让他转修剑道……
江檀不知道狄壬为什么要弃剑修药,她问宿弦,宿弦也不知。
她问徐十,却只看见徐十那含着深切悲伤的眼睛。
或许,她不该问的。
“你觉得一个本就风华无双的人,为什么要弃剑修药呢?”
江檀猜不透,她摇了摇头:“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剑为守护之意,大师兄是觉得护不了我们所以弃了那把剑——”
“因为自责,所以他提不起剑,因为想要护住我们,所以他在幻境中唤出了本就和他灵力有所冲突的本命剑。”
狄壬修炼药道也是如此,他觉得若是当时丹药足够,芨芨草足够,他的师兄弟们便不会死。
但墙倒众人推,有一个把归山门拉下神坛的机会,其他宗门又怎么会放弃呢?
他们都期盼着归山门倒下,期盼着可以侵吞归山门那条灵玉矿脉和各种心法秘籍。
世事慢来如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旁的事情,江檀都能靠着原着一一补足,唯有归山门和一众身处泥潭中的路人,她不知道发生的缘由。
但是那十年前的灭门之灾,江檀随着众人的话中拼凑出了个大概。
十年前,死了四百一十个人。
十年前,只能救下了狄壬,钱进,徐十和辜兰且。
十年前,其余八大宗门都弃了归山门于不顾。在污染肆虐之时,岂垣宗那边的弟子却突然分兵不见。
十年前,狄壬弃剑修药,担起了归山门的责任。
若是他不当这大师兄,归山门就不在了。
连垢西喝道:“狄壬,你不要你的右手了吗?快放开。”
回应他的是狄壬狠狠的一拳,他五指关节紧握,指甲深陷肉中,痛并快意着:“没了右手但是我还有左手。”
“疯了,我只不过是说了岑幼妤两句,你便这般不依不饶?!”
“狄壬,她死了,早就消失不见了,尸体都可能在哪个旮旯腐朽成灰了!”
“就为了一个死人,你便如此疯魔?我瞧不上你。”
狄壬收敛表情,也松了剑,连垢西有些迷茫,以为他终于想通了,但是明显不可能啊。
这家伙已经双眼充血,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下一秒,那还在呼啦淌血的手便扇到了他的脸上,血腥气随着掌风而来。
这一下不带任何灵气,但是足够羞辱人。
连垢西真的要疯了,举剑便是对狄壬劈砍。剑气灵力不要命了一样倾泻而出,在这不着章法的攻击中,狄壬还真的让他伤到了不少。
他只是肆意的将自己掌心的血擦在了已经看不清样子的宗门服上,近乎野兽一般,又冲了上去,矫捷的像是一只豹子,偏眼睛红的如入魔,像是要吃人一般,叫他饿狼,似乎更为贴切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