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晏礼带着面色惨白如纸、下裙沾满鲜红血迹且无比虚弱的邓诗怡赶回温府。
这一幕让毫无心理准备的老夫人惊愕不已!
见此情形,老夫人当机立断,急忙派人趁着夜色取来令牌并迅速入宫,请太医前来府邸诊治。
老夫人焦虑不安地守在门外,目光紧盯着嬷嬷从房间里端出来的一盆盆触目惊心的血水,心情愈发沉重,身体也因过度担忧而几近昏厥。
幸好有府医在旁不断喂食参片吊着,唯恐老夫人再次昏倒。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自小在邓相府侍奉邓诗怡长大的嬷嬷满脸悲痛地走了出来。
她双手无力地摊开,声音哽咽着说道:“孩子保不住了……我那可怜的小姐啊!”话音未落,更是哭的凄惨。
与此同时,得到消息匆匆赶来的邓相刚刚踏入院门,便听到这个噩耗。
邓夫人甚至来不及向老夫人请安问好,当场就厥了过去。
一旁的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将她搀扶进旁边的厢房,府医和其他仆人也赶忙上前照料。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老夫人心如刀绞,她用颤抖的手紧紧抓住身旁嬷嬷的胳膊,另一只手则按在胸口位置,努力平复自己激荡的情绪。
“快!赶紧去把院子的门锁上,绝不能让今夜发生的事情泄露出去半分!对外就宣称邓小姐不小心掉进水里,受到了惊吓!”
话音落下,她猛地转过身来,对着自己的贴身大丫鬟厉声道:“立刻去把老国公和大房的人请来!”
接着,她环顾四周,眼神严厉地扫过在场的其他人,警告道:“若是有其他人问起,包括其他房,都给我闭上嘴巴,谁敢多说一个字,别怪我对你们不客气!”
老夫人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串话后,气息有些不稳,忍不住又是一阵剧烈的喘息声传来。
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之后,她才缓缓转头看向邓相,说道:“邓相,我们还是先移步到旁边的偏厅商议此事吧。”
邓相见状,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投向那扇紧紧关闭着的房门,沉默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回到温晏礼身上。
看着他愤怒地一甩衣袖,这才迈步跟上带路的下人,一同穿过回廊走向偏厅。
当老国公和温卜凡抵达议事厅时,邓相面前的茶杯刚刚见底,老夫人的贴身丫鬟正忙着给他续上水。
见到老国公走进来,邓相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
“小女,承蒙贵府照顾了了!”邓相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意味。
老国公在来的路上也是听了个大概,一时尴尬不已,赔笑道:“是我们的错,是我们的错。”
说着又是一脸探究地看向老夫人。
老夫人看着眼前众人知道这邓诗怡怀孕的事情是瞒不住了。
本来婚期将近也算是一桩美谈,却不想变成了现在这般情景。
老夫人几句话就将邓诗怡怀孕的过程带过,其余几人皆是听的一愣一愣的。
倒是邓相生气地一拍桌面道:“不知廉耻!”
说罢又朝老国公拱手道:“是邓某人教女无方了,竟教出这等伤风败俗的女儿!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老国公一挑眉就知道这老狐狸今天是来者不善,句句字面上都客气无比挑不出毛病,偏嘴里的语气听上去就是有那么些阴阳怪气。
老国公捋捋胡须道:“没有,没有,是我们温家的错!”
“现下还是看看诗怡的情况比较重要!”
邓相附和道:“我刚刚才从诗怡的院子过来,这傻孩子啊!我压根不知道这件事!现下孩子没了,也不知道,她醒过来得多伤心。”
老国公站起身快步走到温晏礼的面前,掐住他的肩膀就按下去给邓相鞠了一躬,赔礼:“都是这混小子的错,亲家,您放心,以后我们家一定像对待宝贝一样对诗怡。”
邓相还是第一次听老国公说出“亲家”这个词,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很快他的态度也略微有些转变,清了清嗓子道:“咳,既然,既然后日就举办婚礼……”
老国公忙抢先一步上前热络地拉起邓相的手:“是啊,后天就正式成为秦家了!这事……当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邓相勾起的嘴角在想到邓诗怡那一刻又放了下来,望着温晏礼质问道:“诗怡是怎么落水的你总要给我个说法吧?”
温晏礼微微挑起眉尾,语气平静地说道:“当时我和她一起在船上欣赏月色,谁知道船身突然摇晃起来,她一个没站稳就失足掉进了水里。”
说到这里,他还故意露出一副伤心难过的表情,“可惜我自己并不会游泳,所以没能及时救起她,害得她遭此劫难。”
邓相见状,默默地看了一眼温晏礼脸上那道狰狞可怖的伤疤,心中暗自思量着,难怪自家女儿对他的态度会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
这张脸被毁得如此严重,实在令人惋惜不已。
不过,他也只是在心里这样想想罢了,并没有表现在脸上。
温晏礼私心里并不想提及秦未晚的名字,若让其他人知道此事与她有关,还不知道会闹到何种地步。
当时逼她来府上赔礼道歉,也仅仅是因为看到她依偎在李栀年怀中,对他的话毫无反应时,一时气恼脱口而出的气话罢了。
府医来报,在太医的整治下邓诗怡已经苏醒过来的消息后,大家都如释重负般的松了口气。
随后,一行人便匆匆赶到了邓诗怡暂时休息的院子里。
可就在这时,邓诗怡的贴身嬷嬷前来禀报说,小姐只想单独见邓相一人。
于是,在众人疑惑的注视下,邓相迈步走进房间,然后轻轻地合上了房门。
他慢慢走到邓诗怡的病床前,在床边的软垫椅子上坐了下来。
这才缓缓开口道:“你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
床上虚弱苍白的邓诗怡这才缓缓坐起身,看着自己父亲道:“机会难得,兵行险着。那个女人,师兄没有除掉,那就让我亲自动手!”
见邓诗怡面色依旧不好,邓相还是有些担忧地道:“你这脸色确定没事?该不会真的小产了吧?”
邓诗怡皱眉不悦地看向自己的父亲道:“父亲说的是什么话!我有没有小产我自己不知道么?我就是最好的大夫。这,不过是我特制的药罢了。”
“那衣裙的血?我可是听说流了很多啊!?”邓相皱起眉头,紧盯着眼前的人追问道:“看你脸色苍白得如此厉害。”
她轻轻一笑,语气平静地回答道:“您不必担心,那些血只是我让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李嬷嬷准备的血包而已。而我这秘制的药物,就算是太医院的院正前来查看,也只会认定是小产的症状。”
邓相对女儿的医术深感钦佩,满意地点点头称赞道:“吾儿医术精湛,实在令为父感到无比欣慰。”
说完,他习惯性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须,然后关切地问:“你唤我前来,可是有事与为父商议?
邓诗怡点点头,眼神狠厉地道:“君上看中的那个女人,我已经用金针刺穿了她的头顶,想必是活不成了。但我有些不放心,毕竟走的时候太过匆忙,没有亲眼见到尸体便不能算数。”
“所以希望父亲能替我去确认一下。”
邓相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随后,父女俩又共同商讨了一些其他相关的事情。
当邓相即将踏出房门时,他使劲揉搓着自己的双眼,一直到眼眶发红、充满血丝才停止动作。
最后,他深吸一口气,缓缓推开房门离去。
旁人问起时,他只是皱着眉头,流露出悲伤的神情,声音低沉地说道:“小女今日身体不适,实在不宜挪动,只能暂且在温家歇息调养。”
说完,还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十分心疼自己的女儿。
接着,他下令让人准备一顶舒适柔软的轿子,小心翼翼地将仍然处于昏迷状态的邓夫人抬了上去,这才一同返回相府。
就在这一夜,整个临澧城掀起轩然大波,传出了两件震惊众人的大事。
其中一件,是听闻原本即将成婚的安煜君和邓相府的千金在游湖时遭遇不测,邓相千金不慎落入水中。
安煜君心急如焚,甚至连太医院的太医们也被惊动前来救治。
而另一件更为离奇的事情,则是关于去年的状元郎、新晋的大理寺少卿。
据说,这位年轻有为的少卿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挨家挨户敲响了临澧城中所有的医馆大门,但无一例外都遭到了医生们的拒绝。
原因很简单——那具尸体早已没了生命迹象,彻底凉透了。
人们纷纷猜测这位大理寺少卿怀中抱着的究竟是谁家的姑娘,各种传闻不胫而走。
不久之后,又有消息传出,说这位少卿担心那位姑娘死后变成孤独的鬼魂。
竟然亲自写下了一封纳妾文书,当晚就命自家的下人送往官府备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