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柏川终于见到温晏礼时,他早已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和压力,身体像失去支撑一般瘫软在地。
此时此刻,无尽的悔恨涌上心头,他真恨自己怎么就如此大胆,竟然敢去威胁这位地位尊崇、权倾朝野的帝师大人!
温晏礼则带着几分戏谑的神情,仔细端详着眼前哭得如丧考妣的林柏川,心中顿时感到一阵畅快淋漓。
上次被这家伙算计,无非就是因为对方趁着他心神混乱之际得逞。
如今看到林柏川惊恐万状、瑟瑟发抖的样子,也算恢复了他应有的威严。
温晏礼悠然自得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似笑非笑地问道:“听闻......你有话要跟我说,还是……欧阳家的事?”
林柏川吓得脸色煞白,连忙摆手否认,结结巴巴地说道:“没...没有啊,草民......草民没有。”
温晏礼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哦?这么说来,难道是本君的白鹤使在信口胡诌不成?”
话音刚落,站在林柏川身后的白鹤立刻面露不悦之色。
他伸手用力按住林柏川的肩膀,暗中施了力,咬着牙低声说道:“林老爷,您当时托我传话给君上时可不是这般说法呀!”
林柏川疼的龇牙咧嘴:“放放放……我,我……”
“君上,饶命啊!” 林柏川一个闪身,双膝跪地,连滚带爬地向前挪动着身体,同时带着哭腔喊道:“说,说过的……”
温晏礼满脸不屑和鄙夷之色,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个早已吓得屁滚尿流、魂飞魄散的林柏川,厉声道:“林柏川!你可知?在我大胤,没有欧阳!哪怕只是提及只言片语,也足以定你的罪了!\"
林柏川狠狠地扇了自己一个耳光,试图让自己从恐惧中恢复过来,努力克制住结巴的毛病,颤声说道:“君,君上,饶命啊,请您恕罪!”
稍稍平复了一下情绪后,林柏川接着说道:“我,我……草民偶然间听闻,君上正在寻找与欧阳家秘药相关之事!”
温晏礼缓缓走下台阶,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林柏川的心上,让他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终于,温晏礼走到了林柏川面前,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双眼凝视着他,语气森冷地质问道:“说!你是怎么得知此事的?”
被提在半空的林柏川此时逐渐冷静下来,鼓起勇气与温晏礼对视,硬着头皮回答道:“我,草民毕竟身为十三商行的当家之人,消息自然比旁人要灵通一些,这也并非什么稀奇之事啊。”
“哦?是吗?” 温晏礼目光如炬,似乎想要透过林柏川的眼睛看穿他。
“那,欧阳家的解药,你知晓多少?”温晏礼追问道。
尽管被温晏礼揪着领子,但林柏川依然摇了摇头,战战兢兢地回答道:“草民确实不知晓。”
温晏礼一把将他丢到一边的地上:“不知?哼!”
“就凭两个字就让本君见你!就凭这两个字,本君也同样能将你的家产尽数罚没!”
林柏川惊慌失措地跪倒在地,拼命磕着头说道:“君上啊,请恕罪!小人虽然不知欧阳家那解药的下落,但却能给您提供另外一条重要线索呀!”
温晏礼一脸不耐地将目光瞥向一旁,冷漠地道:“说!”
林柏川这才战战兢兢地开口:“欧阳家的秘药无解药可解。但是,中毒之人有个特征。只要确定了,避开……避开行事,可保余生。”
“中毒之人的背部都会浮现出一个特殊印记。”
说完这话,林柏川悄悄抬眼观察温晏礼的反应,见对方并未作声,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那个印记,乃是由三颗鲜艳欲滴的红点组成。”
温晏礼闻言猛地瞪大双眼,死死盯着林柏川,厉声问道:“属实?”
林柏川察觉到温晏礼似乎对此颇感兴趣,连忙点头应道:“千真万确啊!只要服下了欧阳家的秘药,背脊之上必定会出现三颗红点无疑!”
温晏礼紧紧握住扶手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仿佛要将其捏碎一般。
由于太过用力,只听“咔哒”一声脆响,扶手竟然硬生生地断裂开来。
这已经是林柏川第二次目睹温晏礼如此动怒了。
上一次,一只茶杯被捏碎,而这一次则连扶手都未能幸免……
回想起上一次见到安煜君捏碎茶杯时,自己心中还暗自窃喜,觉得异常痛快。
这会儿的扶手断裂……林柏川咽了口唾沫,只觉得心惊不已!
温晏礼此刻的内心,愤怒达到了顶点。
她又骗他!
她竟然又骗他!
无论是竹林,还是小院上药,他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背上除了他留下的痕迹!什么都没有!
林柏川看着温晏礼此时脸上的表情,心中害怕不已,根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站在身后不远处的白鹤身上。
只见白鹤如同一个木头人一般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之中,身体完全融入到周围的阴影里,如果不仔细观察甚至难以察觉到他的存在。
林柏川一边揉着已经被跪地磨得生疼的膝盖,心中暗自叫苦不迭,心想自己什么时候遭受过这样的折磨啊!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温晏礼强压着心头怒火的声音响起:“欧阳家的人都死光了!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个消息呢?”
林柏川忍不住又吞咽了一下口水,然后战战兢兢地回答说:“呃,情况是这样的,这个消息其实也是别人拿来跟我交换其他情报时告诉我的。据那人所说,他是从前欧阳家老仆人的后代。”
温晏礼紧紧地盯着他,沉默良久之后,突然间放声大笑起来。
“你难道不清楚,欧阳家当年之所以会灭亡正是因为这所谓的秘药吗?”
林柏川先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同,但随即便又慌慌张张地摇起头来。
温晏礼见状,脸上的笑容变得越发灿烂:“既然如此,那你又是怎么了解到有关秘药的传闻呢?”
“要知道,欧阳家的秘药从未在外人面前使用过,真正知晓此事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说到这里,温晏礼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神犀利地直视着林柏川。
还都是牵扯皇室秘闻的人!
林柏川瑟瑟发抖,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不断地渗出。
“好,你先回去吧!”温晏礼适时开口。
林柏川如蒙大赦,慌忙起身往外走,一刻也不敢停留。
也不管白鹤,自己顺着来路就奔逃出去。
白鹤快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后开口询问:“君上,难道我们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他吗?”
温晏礼原本嘴角还挂着若有似无的笑容,但听到白鹤的问题后,脸色骤然一变,冷哼一声说道:“哼!没想到此人竟是个背主奴才的后代!”
白鹤闻言一脸狐疑,忍不住追问道:“君上的意思是……?”
“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家罢了,起初我还感到有些奇怪,如果这林柏川当真与大理寺卿林有道有所关联,那他能够把生意做得如此之大倒也说得过去。”
“可事实并非如此,这林家却不是一个林家!历经数代才可能积攒起来的巨额财富,他林柏川一家仅仅不到三代人便取得了如今这般辉煌的成就!”
“若不是依靠当年名噪一时的欧阳家,我实在想不出他们还有其他什么办法可以办到!”
白鹤听后满脸惊愕,诧异地道:“可是欧阳家不是早已被查抄,全家老小皆已问斩,所有家产也都尽数充公了吗?”
“满门抄斩?既然当初能让欧阳佴侥幸逃脱一劫,多出现一个外姓的奴才也不足为奇!”温晏礼双眼微眯,语气冰冷地回答道。
“欧阳家当年没少贪墨,抄家就能充盈国库,想来定然还有私藏的财产。”
“却没想到林柏川一门竟是有经商头脑的,能把生意做那么大!”
白鹤恭敬地问道:“那君上打算如何处置?”
温晏礼眼神冷漠,语气坚定地道:“背主之徒,理当受到应有的惩处。”
“他们林家这些年所享受的荣华富贵已是太多了。”
似乎想起了平南岗欧阳佴那破旧不堪的住所,他不禁摇头叹息,心中感慨命运无常啊!
欧阳家的血脉历经坎坷,居无定所;而那外姓家奴竟然转身经商致富,住进了豪华府邸之中。
这番话落入白鹤耳中,犹如惊雷炸响,令他呆立当场。
他不禁联想到——君上此言莫非也是在暗示着什么吗?
此时此刻,被绑缚于刑架之上的燕尾突然睁开双眼。
凭借其敏锐的听力,方才众人的对话早已尽收耳底。
燕尾心情愈发沉重复杂。
原本,他只是希望能让所有事情回归正途……
他犯下的最大错误便是没有及时毁掉那封模仿君上手迹写成的信件!
或许正是因为一时疏忽,才使得这封饱含个人情感的密函未能妥善处理,最终反而……
燕尾懊悔不已,但事已至此。
他不该将那封信放在房内,更不该天真地幻想着这封信便是他与那人的往来......
然而事已至此,如果不是这样做了,那么这封信恐怕也不会被为了帮丹凤取回他从远方带回之物而踏入他房间的檀香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