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晚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秦牧。
只见秦牧眼神空洞,嘴里念念有词,整个人仿佛失去了魂魄一般。
秦未晚心内打起了鼓,这秦牧究竟是怎么了?为何如此古怪?
此刻的秦牧正沉浸在痛苦之中,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异常表现。
由于‘梦境’带来的巨大冲击,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上心头,不断地折磨着他的神经。
他试图告诉自己这只是一场噩梦,但梦境中的情节却与现实惊人地相似,让他陷入了自我怀疑。
面对这样的秦牧,秦未晚自然无从知晓其中缘由。
她摇了摇头,暗叹一口气,心想也许秦牧难不成因为压力过大而变得有些神智不清了?
秦牧突然冒出一句:“你先安心抄写经文吧,所需物品我会派人送过来的。”
秦未晚咕哝道:“知道了。”
说罢父女二人再无对话,秦牧拔步出了房间,穿过回廊,转过院角,站定:“出来吧!”
就见一微胖男子身着华服从墙后走出,神形有些局促的对秦牧拱手一礼:“父亲。”
“嗯,藏起来作甚?你是府上的大少爷,成天就知道往墙角钻!”
却原来是秦牧的大儿子秦安。
“刚才不就是你让人去铺子上给我传的话么!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害怕?”
秦安耳根微红,圆润的脸皱成一团,点点头。
秦牧甩甩衣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道:“你这性子啊!说你什么好!男子汉大丈夫,怯懦的像个小姑娘一样!”
秦安局促地盯着鞋面,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这话秦牧经常说,听的多了,自然也就不在意了。
也正是因为秦安怯懦胆小的性子,所以苏氏才会将自己的全副心思放在秦星云身上。
这大少爷在府内过的,比秦未晚好不到哪里去。
童年时期的秦安经常遭受苏氏严厉的责骂,因为苏氏对他寄予厚望却总是失望至极。
每每被骂后,小秦安都会强忍着跑到一个僻静的小院里躲起来偷偷哭泣,生怕苏氏看到他流泪会更加严厉地惩罚他。
而余芩天生心地善良,一次偶然间发现了哭得十分可怜的小少爷秦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渐渐地,秦安与余芩母女变得熟悉起来。
这段关系只有照顾母女二人的张嬷嬷知晓,其他人并不知情。
当余芩离世时,哭得最为悲痛欲绝的人,除了秦未晚之外,便是这位大少爷了。
那时,秦安甚至悄悄地将余芩的牌位放置在秦家祠堂内,这让苏氏大为恼火,误以为是秦未晚所为。
当秦未晚被‘左右护法’押来处置之时时,脸上充满了疑惑,但很快便恍然大悟。
她深知秦安的性格,明白他绝不可能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
因此,这个责任只能由她独自承担。
正因这样,秦未晚再度遭受了苏氏严厉的惩罚。
自余芩离世之后,秦未晚对呆在家里越发感到厌恶,白天几乎难以在府邸内寻得她的踪迹。
而关于\"纳妾文书\"一事,也是秦安传递给她的消息。
遗憾的是,待她匆匆赶至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昨天得知秦未晚归来的消息,秦安心内是开心的。
清晨用完早膳后,他便悄悄来到秦未晚的院落外。
由于苏氏在家,他不敢贸然进去,只是在远处踱步观望。
恰巧此时,目睹了秦未晚与张嬷嬷一同出门。
看行进方向也知道是去给苏氏请安。
秦安跟到小佛堂便知道今天这事不简单,请安向来是去母亲的院落。
晚晚难道不知道么?
这么明显的用意,秦安都能看出,秦未晚又怎么会看不出……
眼见着秦未晚受了刁难,自己却束手无策,他自然而然就想到了秦牧。
“父亲……晚晚她……”秦安的声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她好得很,生龙活虎的还顶撞我!”秦牧的语气带着些许恼怒,仿佛被秦未晚刚才的顶撞点燃了心中的怒火。
“哦……这样啊……”秦安如释重负,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只要她好,就行。
彼时,得知三妹妹去了青山县的消息,秦安的心中充满了愧疚。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母亲和亲妹妹。
他曾数次提笔,想给秦未晚写信,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最终,他只得无奈地放下笔,让那些思绪在心底沉淀。
“你哦什么!要去看她就去,婆婆妈妈的,不像话!”秦牧见他唯唯诺诺的表情,气不打一处。
秦安咬唇,嗫嚅道:“好!”
秦牧冷哼一声,走了。
秦安的目光望向小佛堂,脑海中浮现出一种猜测。
难不成……她知道了?
他迈开脚步,朝着小佛堂缓缓走去,门口就一个小厮守着,此刻正和一个圆脸小丫头争执起来。
“你放我进去!是你家老爷让我来的!我家姑娘还在里面!”
“什么你家我家!不能进就是不能进!”
檀香气恼,焦心如焚。
这毕竟不是在国公府,自己人微言轻说不上话。
姑娘去了那么久都没回来,眼见着就过了晌午,刚准备出来寻,就见到有小厮来通传,让去给小姐换药。
檀香还以为是换山寨受的伤药,自然没多想,拎着药箱就出了门。
到了这里却被拦在了院外,死活不让进。
秦安走过去,小厮忙行礼:“大少爷。”
檀香回头就见秦安站在身侧,声音轻缓道:“让她进去吧。”
小厮为难地看向他:“大少爷,你就别为难我了,这是夫人让我看着的!”
一听他说夫人,秦安又噤了声。
他是没这个胆子和苏氏对着干的。
檀香见此道:“你们家夫人在何处?我去求她!”
秦安伸出手,拉了拉檀香的袖子。
旁边路过一个提了食盒的小丫头:“送饭。”
拦路小厮让开一条道,放她进去。
檀香瞠目结舌。
“她为什么能进去!”语调升高大声道。
“废话!只是让!你!家!姑娘禁足,又没说不给饭!”小厮一脸鄙夷地道。
“气死我了!你让我进去送饭也不行么!”檀香执拗地道。
“我也是送饭丫头,怎么就不能进去了!你放我进去!”
小厮一撇头,占着比檀香高一个头,别有气势的道:“快走吧!就是让!你!家!姑娘抄经而已!大惊小怪!”
秦安见此上前一步:“那我能不能进?”
小厮收起狗仗人势的气势:“少爷,我的好少爷,你要不去街上逛逛?和您说过很多次了,不要给我们添乱!您这样,奴才很为难啊!”
这话面上说的恭敬,实际却充满了嫌弃。
连檀香都看不下去了:“喂!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就是这么和你家少爷说话的!你要是放在我们府里早就被关起来了!”
小厮挑衅,阴阳怪气道:“我们府里,我们府里,你去啊!来我们府上干嘛!”
“你……我!”檀香小脸气的通红。
秦安忙拉住她:“别别别!我们不进去总成了吧!”
说罢拉着檀香到一旁的回廊墙角坐下:“在这等着吧,他总是要去吃饭如厕的。”
檀香一脸惊讶地看着这个随意坐在墙角的少爷,有些不可思议。
却也只能无可奈何的陪他坐下。
就这样一等就等到了下午。
里间的秦未晚自是不知道这些,吃过午饭之后就睡在一旁的小榻上打盹。
这经书她就只抄了一遍,整个人就不好了……
她感觉哪哪都疼,哪哪都不舒服……不知道是因为伤口消耗了太多力气,还是因为让她写字导致的。
写着写着又犯了困,丫鬟送来的晚饭都没吃就又睡下了。
一睁眼也不知道是几时,天已经黑尽了,秦未晚起身点燃了蜡烛。
就听到开锁的声音,这么晚,谁会过来?
莫不是苏氏?
秦未晚全神贯注地凝视着门口,心中充满了戒备之意。
突然间,房门开启,一股清冷的夜风扑面而来,吹拂得那支孤独的烛火左右摇晃,仿佛随时都可能熄灭。
就在秦未晚尚未回过神来之际,手中紧握的火折子毫无征兆地滑落至地面。
刹那间,天旋地转,身体悬空,自己已然躺在了榻上。
一个沉重的身躯压在她的身上,那个男人正手忙脚乱地撕扯着她的衣襟,同时满脸焦急地连声问道:“伤哪了?快告诉我!伤哪了?”
这个声音再熟悉不过,不是温晏礼又能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