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未晚微微躬身,如微风中的杨柳般轻盈,向苏氏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给母亲请安。”
苏氏依然端坐于上,缄口藏舌。
马嬷嬷见状,立马道:“你母亲啊,因为你的事,夜夜焦心难寐,现下整个人都消瘦不少。”
秦未晚皱眉看着眼前这出戏,这不就是在胡说八道么!
苏氏面色红润,比起之前只有丰腴何来的消瘦一说。
马嬷嬷瞥见秦未晚这般直勾勾地凝视着苏氏,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怎的!莫非你对你母亲的安危毫不在意吗?”
秦未晚这才从怔愣中回神:“女儿,自是担忧母亲的。”
马嬷嬷见下马威收效显着,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既然如此忧心忡忡,难道不应该有所行动吗?”
秦未晚好奇地望向马嬷嬷,而朱嬷嬷则灵巧地从身侧绕到前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俯瞰着她,煞有介事地说:“我听说啊,夫人这睡不好就是遭了邪祟。”
秦未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她看着眼前的朱嬷嬷,眼中满是不屑和质疑。
“嬷嬷,您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难道您想说,这所谓的邪祟便是我不成?”她的声音中带着淡淡的戏谑,似乎对朱嬷嬷的话感到十分荒谬。
朱嬷嬷脸色一沉,鼻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
她双眼微眯,紧紧地盯着面前的人,厉声道:“怎么着?难道你觉得嬷嬷我年老眼花,连话都听不清楚了不成?我刚刚分明说得清清楚楚,夫人被邪祟缠身,我可没说你就是邪祟!”
秦未晚微挑起眉毛,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同时轻轻摆了摆手,动作优雅而随意,仿佛在说:“不必拘束,继续吧。”
她那深邃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自信和从容,似乎对眼前的事情早已了然于心。
整个场面气氛显得有些紧张,但又充满了期待,仿佛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听闻坊间有一秘传之法,需取子女心头之精血与上等徽墨相调拌匀,而后精心誊抄经书整整一百零八遍。待大功告成之后,将这饱含虔诚心意的经书敬奉至城外那座历史悠久、香火旺盛的圆通古刹,连续诵经七日七夜,方可驱散厄运,保夫人康健!”
听完秦未晚眉头皱的更紧,这是想要自己的命不成!
马嬷嬷见秦未晚竟然不答话,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她狠狠地瞪了一眼秦未晚,那张原本就有些刻薄的脸上此刻更是布满了狰狞与不屑。
“好啊,你就这么不愿意尽孝吗?”
“嬷嬷,想我虽然遭此不幸被退婚,但却并非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之事。那林柏川可是在退婚书上都交代得一清二楚啊!这足以证明,此事与我毫无关系,我又何来过错之说呢?”
“你们又何必用退婚一事来压我!”
马嬷嬷怒意更甚,尖酸刻薄的声音大声喊道:“你还敢提!”
“怎么!被退婚还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不成?”
朱嬷嬷皱着眉头,语气严厉地说道:“退婚这件事明明就是你的不对!要知道我们夫人和二小姐可是对你寄予厚望啊!你这样!简直就是辜负了她们的一片良苦用心!”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八度。
秦未晚跪的腿脚发麻,正欲起身,却被朱嬷嬷一把按住。
此刻,秦未晚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怒意。她曾经设想过无数种可能发生的情景,毕竟自己在这个地方土生土长,又怎会没有遭遇过这些人的阴谋算计?
唯独没想过这一回来她们竟是想要自己的命。
秦未晚不看苏氏,既然苏氏摆明了用这两个传话筒,自己自然直接也传回去。
“既是子女的心头血,为何不用大哥的?为何不用秦星云的?”
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突然间,“啪!”的一声清脆声响打破了周围的寂静。
这声音如同一道惊雷,在空气中炸裂开来,让人不禁为之震惊。
众人纷纷侧目,目光循着声源望去,一个鲜红的印子就在秦未晚脸上慢慢浮现,却是一直没开口的苏氏动了手。
苏氏最大的软肋就是她的一双子女。
张嬷嬷心如刀绞,快步上前紧紧地搂住秦未晚,声泪俱下地哀求道:“求求你们放过我家三小姐吧,你们究竟要怎样才肯善罢甘休!”
“张嬷嬷念在你也是秦府的老人份上,今日这事儿你最好别插手!”朱嬷嬷一脸嫌弃地看向二人。
“是啊,张嬷嬷你都一把老骨头了,还是好好在府里安享晚年吧,这些事你少插手!小翠,快把张嬷嬷带回房间,她真是老糊涂了!”
说完小翠就要上来拉扯张嬷嬷。
张嬷嬷用力挣脱,跪伏在苏氏的脚边哀求道:“夫人,夫人,你放了她吧!嬷嬷求您了!”
秦未晚心中触动,鼻头忍不住泛起一阵酸楚。
看着眼前这位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张嬷嬷,她不禁感叹岁月的无情和生活的艰辛。
张嬷嬷已年事渐高,但此刻却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向苏氏苦苦求情。
秦未晚急忙上前一步,连拖带拽想要将张嬷嬷扶起来。
“嬷嬷,您快起来!这样跪着怎么行呢?”秦未晚焦急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然而,张嬷嬷似乎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紧紧抓住苏氏的衣角,眼中满是恳切与坚定:“夫人,放了三小姐吧……”
苏氏气得胸脯上下起伏,她猛地站起身,手指着门口,声音因为愤怒而颤抖:“把张嬷嬷给我带出去!立刻!马上!”
门口又进来两个粗使婆子,就想要对张嬷嬷动手。
说时迟那时快!秦未晚如同一道闪电般迅速地扑到了张嬷嬷的身上,并紧紧地抱住了她。
“谁也不准碰她!”秦未晚怒目圆睁,对着那两个试图对张嬷嬷动手动脚的人大吼道,声音震耳欲聋,“张嬷嬷年事已高,怎么经得起你们如此折磨?”
朱嬷嬷刻薄的声音传来:“哟,您这说的是什么话呀!我们不就请嬷嬷回屋歇息嘛,怎么说得好像我们要把她生吞活剥了似的!”
秦未晚抬头,怒视着她,大声说道:“是啊,只是请她去休息!我七岁那年,你们所谓的请她去休息,第二天她就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三个月!我十三岁那年,你们同样是请她去休息,结果第二天她就扭伤了手,又休养了两个月!”
“桩桩件件,你们还要我细说与众人听么!”
“我嬷嬷今年已经六十有七了,你们这样请人法!”
“我怕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朱嬷嬷没想到秦未晚会当着那么多丫鬟小厮的面将这话说出来,一时被噎的面红耳赤。
她二人的作风在府内也是出了名的,惩戒完的丫鬟小厮第二日都只说是磕了碰了!
张嬷嬷肩膀颤抖,低声啜泣。
秦未晚环抱住她,安慰地拍抚她已经佝偻的肩膀。
苏氏蹙额,冰冷道:“张嬷嬷,你是要自己回去,还是我让人请你回去!”
语气里尽是命令全无商量。
张嬷嬷涕零如雨看着秦未晚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秦未晚安慰地摸摸她的手臂:“回去吧,嬷嬷,我没事!”
张嬷嬷咬唇回头看向苏氏:“用我的心头血!我替小姐!”
“张嬷嬷莫不是得了癔症!刚才我明明说了,子女的心头血!”朱嬷嬷嘲讽道。
张嬷嬷愁眉惨淡,一时两难。
秦未晚倒是无所谓,只要她们不真的拿一把刀出来捅到自己的心窝上,那自己拿什么血替了都成……
现下这慈爱的老人却不会想那么多……
秦未晚只得道:“母亲,我愿意为母亲抄经,再送到圆通寺去祈福!”
朱嬷嬷和马嬷嬷相视一眼,这就答应了?
秦未晚缓缓道:“母亲可是要现在抄经?如果是的话,还请母亲让人端了碗和伤药来,我现在就给母亲取血!”
一番话说的在场众人云里雾里,屋外的丫鬟小厮却听的这三小姐真是孝感动天……
苏氏瘪了瘪嘴,眉头紧蹙,秦未晚既已经答应了:“来人,取匕首,碗,和伤药来。”
张嬷嬷僵在当场,更是嘤嘤哭泣不止,秦未晚好一顿安慰:“嬷嬷,我还没死呢!你怎么就哭上了!”
张嬷嬷看着她还有心情开玩笑更是趴在她肩头痛哭,这一下却轮到秦未晚呲了牙……
那里还有温晏礼留下的牙印……
朱嬷嬷端着一应物件进来的时候,秦未晚将张嬷嬷交给了小翠:“好好带嬷嬷回去,若是明天嬷嬷少一根毫毛!”
“无论是谁,我都会让她断一只胳膊!”后面这话却是说给‘左右护法’听的。
秦未晚拿过物件就要往里走,却被马嬷嬷伸手拦住:“三小姐,奴婢帮你吧!”
马嬷嬷的算盘珠子都打到秦未晚的脸上了,秦未晚当然不能让她如愿。
“嬷嬷是不放心我么?我何时答应了没有做到过?”
接着讥讽地大声说道:“就连母亲和父亲将我送给二姐夫做妾!我都没有反抗!”
这话一出,外面连洒扫的粗使丫鬟都停下了笤帚……
“你!”马嬷嬷还要反驳。
就见苏氏开口:“马嬷嬷,让她自己来!”
说完带着一众人等直接出了房门!
秦未晚转身到了屏风后,拆开手臂上的纱布,又拉开伤口流了几滴血出来。
再把里衣脱下在心口的位置蘸上血迹,看上去就像渗出来的一样。
伤口一阵拉扯却也让她的脸色白了不少,看着铜镜里自己的模样,秦未晚甚为满意。
“进来吧……”秦未晚状似虚弱的开口。
门外众人这才推门而入,朱嬷嬷端起碗来,看着里面鲜红的血液,又看看秦未晚捂着的心口,明显渗出的血迹。
正欲开口刁难,秦未晚却抢先一步:“嬷嬷,看清楚,我的手指上没有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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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伸出双手向众人展示十指,然后又迅速收回手捂住胸口,表情痛苦。
“嬷嬷这是什么表情?难道是嫌少?”
“嬷嬷头先只说了这是引子,到时候混了墨汁抄经,这还不够……”
秦未晚佯装踉跄起身,哀切道:“今日众人都可以为我作证!”
“这孝我尽了,经我是要抄的,但若是今日你让我给你接满一碗血,请恕我做不到!”
朱嬷嬷见下人议论纷纷,清嗓开口:“嚷嚷什么!谁让你们在这里看热闹的!去,回各自的岗位!”
见众人都走了,朱嬷嬷这才凑近秦未晚耳边道:“三小姐!长本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