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很好,衬得氛围也很好。
众人你一眼,我一句,舍不得离去。
然,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李娇娇小小的打了个哈欠。
被所有的人都看在了眼中。
李御史说年纪大了,困了……
林尚书说确实,熬夜多了对身体不好……
小桌上的人一一站起,周围的人也呼啦啦的站起。
一时间相对无言,而后抱拳惜别。
好像这是最后的晚餐……
对于云城的百姓和京城的老爷来说,确实是难得重复的晚餐。
平头老百姓很难和京城的皇子、世子、官老爷们一起坐下来用餐。
京城的人也难得有这么与民同乐的机会。
他们彼此相对而望。
京城的人在百姓的眼中看到了许多东西,那是高高在上的他们以往不曾注意,也不曾看到的东西。
百姓……透过京城的人,目光汇聚在静静立在那里的少女身上……
少女转身的那一刻,许多人潸然泪下……
京城众:……
感情浪费了……付之东流……
回去的路很近,百姓自发的让出了一条宽敞的街道。
几人晃晃悠悠的回去,面上都是不同程度的酡红。
聊得尽兴的时候,下意识的就会用酒助性,一助兴感觉聊得又更进了一些,再喝一杯,周而复始,每个人的酒都不少。
李御史和林尚书相互搀扶着,将两人的书童远远的丢在一边。
一个在京城是人人避而远之的臭石头,一个是京城文不文、武不武,哪边都能靠,哪边也靠不牢的大老粗。
林尚书打着咧咧:“老李,云城的情况你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从你那里赚来那点钱,根本就不够花的,你回去可要如实禀报。”
李御史点头:“那是自然。反正花出去的也不是我的钱。但是你们后续的木雕不是还继续在做吗?要不要如实禀报?”
林尚书噎了一下,然后茫然。
对嚎。
林尚书扭头去找李娇娇,那是他的主心骨。
身子左左右右扭了两下,才看到右手边被老李挡住的一对人影。
男子雍容优雅,女子清冷淡然。
林尚书把李御史往后拽了拽,让一男一女走到了他们的前面。
然后冲着两人的身影对着李御史怒了努嘴。
“木雕的事情,要不然你问问县主或者殿下?”
李御史:……
两位大人的书童:……
“老李,不是我说你,县主手上的生意少不了,以后啊,跟紧点。”林尚书拍了拍李御史的手,意味深长。
李御史抽手,一不小心就被这家伙给握住了,果然是干粗活的,一手的茧子,糙的很。
李御史抽回手,为了防止再被人乱拉,两手交叠放在了宽大的袖中。
他生来不喜欢热闹。
他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
父亲一直教导他,世上没有什么天纵之才,天生的状元之才,只有寒暑不辍,坚持努力,持之以恒,才能最终获得成功。
他想成功,所以他一直很努力。
他从记事的时候就开始,每日早起读书,睁开眼睛先用一盆冷水洗脸,迷糊的头脑瞬间就清醒了。
如此,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后来他成功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成功,如愿成了状元,步步高升,一直到如今。
他一直以为他要推倒所有的贪官污吏,还国家海晏河清。
他也是一直这么做的。
所以他不交朋友,他做孤臣。
他怕朋友有一天成为……
但是一趟云城让他有了新的感悟。
李御史慢慢的走着,脚下的青石板是前个刚修补好的,那天他练太极回来,刚巧遇上。
不光是望鹊楼附近的街道,现在整个云城的街道,估计都全部修补好了。
他抽时间转悠过。
还有街道上的风灯,也是最近完工的。
不同于其他城池一到夜晚就黑黢黢的,云城的晚上,无论有没有星光,风灯都可以将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拉的好长……
李御史步履摇晃,脑袋也摇晃,一直摇晃到望鹊楼里面,然后被书童搀扶到了榻上,然后沉沉睡去。
一夜好梦。
梦里不知道是不是他想象当中的海晏河清。
……
李娇娇也喝的晕晕乎乎的,前世今生加起来都没有被人如此爱戴过,突然有点小雀跃。
也似乎理解了一些上一世终身立志于到处扶贫助农的人。
他们的精神层面,早已在不知不觉间高出了许多人。
李娇娇回到望鹊楼后院后,停住了脚步。
陆暻见身边的人不在抬脚,问:“可是不想睡觉?”
李娇娇点头。
“想去哪里?”
“就楼顶吧,再看看云城的夜晚。”
“好。”
两人腾空而起,在院中凉亭处脚尖轻点,再次落下时,已经到了望鹊楼的楼顶。
紧接着,白泽也跟着上了楼顶,手里拿着一个墨色披风,铺到了姑娘身后的瓦片上。
怀里抱着披风出来的素心:……挖了白泽一眼。
白泽脸颊抽抽……
谁知道你也想到了?
你慢你怪我?
李娇娇看着脚下的万千灯火,缓缓道:“我想好了,回京后,我有空的时候就多去医馆待着,行医救人,救一个算一个。
让世间的苦难少一点,让人们脸上的笑容多一点。还有庄子上的粮种,以后也都推广出去,不过我的能力有限,你找合适的人来安排吧。”
陆暻的心跳微微加速。
“好,我来安排。”
“医馆你也不用经常去,莫邪懂医,让他跟着你,遇到棘手的,你再去。”陆暻扶着李娇娇坐到披风上,抬手将她散落的发丝理顺到了耳后。
“好。”
……
两人安静的坐着,偶尔说两句。
一直坐到隔壁街上吵闹的声音逐一淡去,城中的灯火只余街上照明的风灯。
陆暻伸手抱起靠在身上睡着的女子,起身回房……
路上遇到一直坐在凉亭里面的月袍男子。
两人的目光从空中交汇,后错开。
谢霄继续喝酒。
陆暻回房安置怀中的女子。
……
陆暻再从房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换了一身衣服,手里同样提着一壶酒。
“殿下还未大婚,此举怕是不妥吧?”月袍男子刻薄出声,不似往日,人前清朗摸样。
“世子莫急,终会大婚。”陆暻撩开衣袍,坐在谢霄对面。
“那里是牢笼,不适合她。”谢霄寸步不让,紧盯陆暻。
“适不适合,你说了不算。”陆暻同样盯着谢霄。
暗处的人:……
……
两人坐下没有说两句话,各自拂袖而去,身后的酒坛同时碎裂。
……